上官雨顺手把她扶上床,扯了被子盖住。
她对伪造案发现场没什么耐性也没什么兴趣,转身去灵音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折子把那蜡烛点了,想了想,临出门前又把灵音拖起来,打开后窗塞到了后面的夹道里。
“唐三小姐?”看见她从屋子里出来,院子里的芍药连忙打招呼。
上官雨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我四妹妹有点任性,今天让你们都为难了,我替我大姐跟你们道个歉。”
芍药立刻惶恐起来:“奴婢不敢!”
上官雨面上却微微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来:“我劝过她了,可是我的话她也不怎么听……所以我还是不在这呆着了,这里你帮忙多照应着吧。”
那个刁蛮小姐还没被劝住啊?
芍药闻言,又是一阵惊慌。
上官雨却是略一颔首,再度露出一个笑容就事不关己的先走了。
去请唐琦的那个婢女还没回来,芍药是唯恐唐歆再闹起来自己招架不住,眼见着上官雨走了,她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之下就蹑手蹑脚的绕过花坛凑到窗根底下想偷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这时候,上官雨却是去而复返,无声无息的潜到她身后,也是劈手将人砍翻在地。
正好借着花坛遮掩,也不用再搬到别处去藏了。
这边她扶着芍药的身子刚把人放下,在门口暗中观望了好一会儿的妙烟才跑了进来:“小姐!”
看到昏死在地的芍药,妙烟也是忍不住的心惊。
“只是晕过去了,最多个把时辰就会醒的。”上官雨宽慰了她一句,就绕过花坛走到她面前,一伸手:“唐歆交给灵音的蒙汗药在你那吧?”
“哦!”妙烟赶紧定了定神,从袖子里掏出那个小纸包递给她,“在这里!”
上官雨将那药包塞进袖子里藏好,想了下,又问:“去叫唐琦的那个婢女还没回来?”
“还没有呢!”妙烟道,“按理说前院到这里来回一趟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那边的宴会好像是散了,听说晟王爷包了长淮河边所有的画舫,晚上还要带大家去游湖,这会儿……客人们应该也都散了,去客房休息了吧!”
“那唐琦应该是在忙着安排这些客人。”上官雨了然,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转身折回那花坛后面,三两下扒下芍药的外衣裙塞给妙烟:“换上这个,替我去做件事。”
妙烟从没做过铤而走险的事,抱着那套衣裳还有点踟蹰。
上官雨笑道:“没事!今天晟王府的客人多,所有的婢女都在前院帮忙,你镇定点,轻易不会露马脚的。”
妙烟其实很明白,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就等于上了贼船了,确实也拒绝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你去找找那位漠北王世子,就说晟王给他换了个地方休息,把他哄到这,送进屋子里就没你的事了,到时你再赶紧换了衣裳回前院去就行。”上官雨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
妙烟心里咯噔一下。
上官雨就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那会儿宴会上我看他似乎喝得不少,一会儿你低着点头,尽量少说话,别让他看清你正脸就行。”
“是!”妙烟点头应下,转念一想,又不禁疑惑:“那小姐您呢?”
“我……”上官雨微微沉吟,倒是没瞒她,“我还有点别的事,到时候我们在前院会和吧。”
妙烟突然意识到她要去做的事必然比吩咐给自己的这件风险更大,一颗心不由的就往上提。
上官雨却不多说,只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些,实在不成就算了,别强求。”
然后就不再废话,撇开了她,自己步履匆匆闪身出了院子。
她方向感向来不错,找回之前偶遇灵音的地方,顺着灵音告诉她的那条小径一路前行,路上躲过两拨巡逻的侍卫,倒是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疑似是灵音之前所说的那个院子。
只是这时候,那院子外面却有四个侍卫把守。
上官雨躲在暗处略略观察,最后绕了个大圈,翻墙进了后院。
这个院子的后院是一小片竹林,屋子的后窗全是用雕花栏杆封死的那种,根本打不开。
她先潜到墙根底下,用唾沫濡破窗纸往里面观察了一下——
里面的确是书房,而且刚好没有人在,这也算是天赐良机了。
上官雨闭上眼,努力的平复好心情,然后才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前院。
院子外面的侍卫笔直的站在大门两侧,并没有察觉这里边的异样,书房的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这房门正好是对着大门口的,上官雨不敢冒险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撬锁,只得又摸到了前面的窗户底下。
抬手试着推了推,那窗户也是从里面插上的。
好不容易摸到了这里,如果就这样无功而返她是不能甘心的,想了想,就又猫着腰摸到最靠里边的窗根底下。
这时候她心里其实已经很有些焦躁了,一边注意着门口守卫的一举一动,一边抱着侥幸的伸手一推……
却居然真的是运气到了,这边的窗子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开了。
她心中大喜,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窗户开了一半,然后屏住呼吸,手一撑窗台,就那么蹑手蹑脚的翻了进去,又赶紧反手合上了窗户。
只是——
在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觉得哪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那一瞬间的感觉特别鲜明!
她心跳骤然慢了半拍,仓促的回头,等她警惕的环视整个房间状况的时候,已经没再察觉异样了。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上官雨这样安慰自己,开始飞快的观察这间书房。
宇文拓的这间书房不算很大。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排多宝格,上面摆满了珍贵的陈设,左边是相连的两个窗户,旁边放了盆景。
里面左右两边的墙壁前都树立着宽大的书架,桌子靠着稍微右边摆放,左边留空,雕花木门后面垂下青绿色的幔帐,再里面就是休息的卧房了。
房间里没有太多装饰用的赘物,所以还算一目了然。
上官雨先奔了书桌前,桌上文房四宝都收拾得很整齐,右上角一摞书。
她随手一翻,不过就是兵书和典籍。
再逐一拉开三个抽屉,里面除了备用的笔墨纸砚,也就是一些书,再有就是最左边的抽屉里放了一摞奏折和信件。
她拿出来,飞快的查阅,只大致一翻日期就确定都是近半个月左右的东西。
她翻看的时候很谨慎,完全没有弄乱次序,查找无果就又塞了回去。
这种做贼的行径,她是第一次,心里难免紧张,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但凡是特别重要的证据,宇文拓也不可能随意放在抽屉里的。
他这种身份的人,房间里必定会设置一两个暗格机关的。
她先走过去翻看书架,但是那书架实在太大,上面又陈设摆满了书本,要全部搬下来查看后面有没有玄机实在是太耗时耗力,而那个多宝格离着书桌和卧房都太远,一般人都有掌控欲,就算有暗格,暗格里藏着的又必然是最要紧的秘密,那么也多半是要设置在自己随手可以摸到控制的地方吧?
这么一想,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转身又奔回那书案前面。
没敢贸然去动椅子,先是钻到桌子底下,一块一块的轻叩地砖,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响动……
也许好运气真的不会连续光顾,突然就听见院子外面的侍卫恭恭敬敬的称:“王爷!”
“嗯!”宇文拓的声音有些模糊的隔空传来。
上官雨一惊。
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她毕竟也是头次做,即使胆气再正也免不了心慌意乱,仓促之间膝盖撞到案后那椅子的一角,她痛得一头冷汗。
也顾不上揉,只是爬起来,她手抓着椅背,飞快的环视一圈这间屋子寻找藏身之处。
可是就因为屋子布置得很简洁,以至于连个能藏人的地方也没有。
而能过人的那两扇窗户还是和房门同向,都是朝着院子开的,如果她现在破窗而出,且不说完全没那个自信可以冲出宇文拓和门口那四个侍卫的封锁顺利脱身,只就当众露了相,也是死路一条。
“王爷稍等,属下给您开门。”这时候,宇文拓已经进了院子。
他身边好像还带了个人,那人小跑着快速往门口逼紧。
上官雨急得手心里都是汗,却又恰在此时,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她愕然垂眸,试着拽了一下这把椅子。
居然——
完全没能撼动。
甚至于方才她撞上这把椅子的时候力气更大,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把椅子似乎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难道——
这就是暗格的机关?
上官雨茅塞顿开,只是此情此景之下她确实也提不起丝毫喜色,仓促四顾之下,她突然眼睛一亮,一个箭步绕过桌案,扯过自己臂间披帛往房梁上一绕就借力而起。
结果,她自己没能蹿上房,倒是凌空往那横梁上一翻,先从上面撞下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