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方清平深吸口气,“行,妈不插手,妈相信你,相信我儿子能……”能怎么样,她说不下去了。方清平强迫自己笑笑,难道一本正经地交待:“儿贼,听说你买了个院子?你搬市委大院了?”
“嗯,搬来了。隔壁是阿知自己买的房子。”
“哟,这怎么话儿说的,怎么着你们一吵架你媳妇爬个墙就跳回自己家去了是吧?”
顾唯叹口气,老太太会不会说话?
好吧……顾唯不得不肯认,他妈出门八面玲珑,可是一回到家就老没正经的。简直就是方世玉他娘方氏苗翠花本花。
“好好的我们吵什么架?我疼她都来不及。”
“你疼她?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现在这样,肯定是装可怜卖惨才把人骗到手的,对吧?你现在巴不得人家二十四小时就伺候你一个人呢。让我猜猜啊……你一定才出了什么损招让她上不了班了吧?”
顾唯微微一笑,“我没出手,有人替我出手了。呵,我就知道,只要阿知一回来,他们就一定不会消停。”
“可你老把她藏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能藏一辈子?”
“我倒是想啊,可阿知闲不住,很多事,我要顾及她的感受,她不喜欢的,我不做的,她不开心的,我也不做。”
方清平有点感慨,“哎呀你们俩呀,这没复合的时候吧,老太太我这个揪心,可真在一块了吧,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臭小子整天就围着一个女人转,我这心里……”
“怎么了老太太?吃味了?”
“不是吃味!顾唯,你要答应妈,不要再像十年前那样为了感情不管不顾,孩子,你还有父母还有家,你还有你的使命和责任,你不是只要爱情就够话的人,你明白吗?”
顾唯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说:“我知道了,妈。”
“行了,该问的问了,想说的说了,哦对了还有,你还记得我送你那几副画吗?”
“啊,本来想挂你公寓里,结果这些年了,我也没见你挂出来啊。知道你还对心知存着心思呢。现在你人也娶回来了,替她把画送她吧。你的画值几个钱,你也知道。”
顾唯哽咽了一声,轻轻说了句:“好。”
那画,本就是方清平画给林心知准备的,画上是一副林间水月,重重树影,勾勒出一只鹿的剪影。林深见鹿,爱重知心,方清平这画,分明就是送未来儿媳的。
“你要是不方便,让心知跑一趟就是了,哦,小子,别怪当妈的没提醒你。我徒弟看着通透豁达的一个人,可是自尊却是异样的强,只不过平日里总是看重别人的感受,即便有什么不快也不会挂在脸上。这不代表她没脾气啊。要是她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清楚她是谁,甚至还处心积虑地把她骗回身边,她怕是直的被气跑,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能追她回来,就断不会再给她离开我的机会!”
吃过午饭,顾唯跟林心知说了画的事,林心知听完一愣一愣的,“所以,你是要……”
“你帮我去把画拿回来吧。我也记不清在公寓哪里放着,可以问老宅。”
“是的夫人,可以问老宅。”
老宅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你还在公寓啊?我以为你给拆了呢。”
“哦,我的夫人,我是AI啊,只要有网络我可以无处不在,为什么要拆了我啊?”
呃……尴尬,林心知小小声对顾唯说:“AI是不是听不懂玩笑话?”
“嗯……你别理他,他可能是个声音苍老的中二少年。”
下午,林心知先去了车行,她那个小车自上回被人动过手脚就一直就毛病不断。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毛病,这才放心地又开着去了公寓。
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时,眼睛余光忽然看到有片红色的影子一闪。林心知立马警觉起来,电梯一来,她就快带闪了进去,就在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姚静?”
这是她第几次见到这个老同学了?
呵呵,算了,她们两个,与其说是同学,还不如说……哦,不对,她们也不是宿敌。姚静还算不上是宿敌,人挑对手,怎么也得挑个旗鼓相当的呀。她不把她当回事,她还老是蹦跶着刷存在感,这算什么宿敌?林心知叹口气,算了,还不如说自己是姚静的假想敌。
找画的过程倒是很顺利,有老宅这个声音苍老的中二AI在,看到公寓里没多少灰尘,林心知有些好奇地问:“又请了小时工来打扫吗?”
“非也,非也,刚好时间到了,夫人,要不要看下现代化的家政服务系统?”
现代化?林心知眉头一皱,就算到天花板,地板,墙壁,忽然跑出来好多巴掌大的微型机器人,开始清扫擦拭。呃……“新家那里也有这些吗?”
“没有。时间仓促,来不及的,夫人。”
“哦……”
“而且先生说,只有单身汉才需要这些,如今,他有夫人您了。”
“啊……”林心知笑笑,“敢情我是他娶回来的保姆啊?”
“不是不是……呃,我是说,是说……【自动检索语言体系……检索完毕】,我是说夫人您是先生的人间烟火,是……”
“好啦,逗你的。”她也不喜欢这些小机器,她喜欢亲手做羹汤,喜欢擦拭家里的每个角落,可是……“可以考虑新家也安装一些,要是我回去上班了,就没那么多时间做家务了。”
“明白,夫人,我这就安排。”
林心知笑了笑,打开手里的画,看着那只鹿的剪影呆了好久,才慢慢把眼眶里的泪都逼了回去。她抱着画,神情恍惚地往外走,以至于走进电梯都没有发现有人跟她一起走进来。
电梯慢慢启动,身后的人忽然靠近,一只手摸向林心知的胸。
林心知当即吓了一个激灵,反手就是一个肘击,身后的人很高,被击中肋骨弯下腰,刚好够林心知反手抓住一个过肩摔,电梯忽然跌宕一下,晃得她一个踉跄没站稳,重重摔下的一刻,原本可以用手撑住,却条件反射式的紧紧抱稳了手里的画,她就地一侧身,头没着地,肩膀却重磕到地上,身体成了垫背,电梯里的灯忽然疯狂闪烁起来。
“啊!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放我出去……”
那个先前被林心知摔晕了的人,现在好像是又活过来一样,吓疯了似的嚎叫。
林心知死死地抱住怀里画,闪电,雷雨,火光,那些恶心的手,那些嘲讽的笑,那些总是在她幸福片刻就对她露獠牙的人和事……
“砰!”
电梯忽然掉了一下。
“啊啊强啊啊啊……”
林心知强咬牙撑起来,就着昏暗闪烁的灯光,一记狠狠的手刀劈一下去,世界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