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习惯？”李廉江看着她这抗拒的表情，轻声问。
林心知点点头。
张远有点奇怪地问，“别人照顾你，对你好还不好啊？”
“不是不好……”林心知想了想，想这话该怎么对张远解释，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个词，“就是有点不舒服。”
“你可真难伺候，对你不好啊，你说自己可怜，对你好吧，你又说你不舒服。”张远给了她一个“你可真不识好歹”的表情。
林心知叹口气，她就知道，一定会这样。所以，索性也就不再解释了。
陈锋看了看她，“是不习惯还是怎么的？”
林心知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张远阴阳怪气地说完还愤愤不平地吃掉一口红烧肉。
李廉江看着她，盯了小半天，忽然笑了，“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大家扭头看着他，李廉江则看着林心知，笑着说，“有一个孩子，生来没有四肢，他非常坚强地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可是没有学费，一个记者被他的事迹感动，就把他曝光在报纸上。孩子出名了，很多企业来找他，给他赞助学费，有很多报纸杂志甚至电视台来采访他。出了名的男孩，不用再为大学的学费发愁，可他没了学习时间。他每天都要频于应付那些采访，慈善盛典，各种站台……他还要承受来自社会各界的关心，关注，他没了隐私，随便走到哪儿都有人对他嘘寒问暖，那些关注和关心，惭惭地变成了压力……”李廉江顿了顿，看向另个三只，“你们说，那么多人关心林心知，林心知为什么不舒服呢？”
陈锋听了点点头，“这样想着，走到哪儿都被人用放大镜一样地观察着，稍微有点什么不对的都会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的，也是心累。”
林超也跟着点头，“这下，林心知以后连个漂亮衣服都不敢穿了，不然大家就会指责她，你不是很可怜吗？孤儿怎么能打扮成这样之类的。”
正嚼着红烧肉的张远听了这些话，嘴巴慢慢慢慢停下来，喃喃地问：“那不会……不会连吃肉都是错的吧？”
陈锋冷笑，“还真说不准呐，你一个贫困生每天都吃这么好像话吗？开始大家不会大声讨论，只会心里犯嘀咕，直到有个人大声问了出来，她不是贫困生吗？怎么每天都吃这么好？你让林心知怎么回答呢？就像今天中午，这红烧肉和鸡腿，她都没刷饭卡，这是大师傅送的，她能这样说吗？大师傅送的，凭什么？凭他可以这样送她做人情，那她又怎么可以坦然接受这份馈赠？难道大家以后吃个饭都要比惨了吗？”
“吧嗒。”刚拿起那只鸡腿来啃的张远，嘴巴惊得合不隆，啃了一口的鸡腿掉进了饭盘里。
“还有啊，林心知你以后都不敢落下年级前五名了吧？不然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大家会指着你说，你看你看这就是早恋的下场……”
“别说前五了，我估计她考第三都会有人说三道四。”
李廉江看着林心知冷笑一声，“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让着你。”
林心知看了他一眼，心想，谁要你让了？
“林心知，你这日子可真是……”张远听了兄弟们的话，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给她夹了块肉，“算了，我不跟你抢老大了，压力太大，嘤嘤嘤。”
林心知被张远的嘤嘤嘤逗笑，吐了口长气，“这些对我来说还算好，没什么影响的。我只是……清静惯了。再加上，他们这样，让我又拒绝不了……”
李廉江笑笑，“比起赤裸的恶意，丑恶的善良更可怕。”
陈锋点头，“这世上真正的恶人没多少，倒是愚蠢的善人遍地都是。”
张远有点听不懂，不过没关系，这种情况，只需要点点头，然后安静吃好吃的就是了。
“没法劝你什么啊林同学，我们是真的没什么经验，你……你自求多福？”林超一边吃着菜，一边把碗里的肥肉一块不差地全扔给陈锋，陈锋看着被扔进碗里的肥肉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吃了下去。
李廉江看林心知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就出手揉了揉她脑袋，“行了，你也别烦了。人生苦短，没必要为了这些有的没的委屈自己，他们之前说你什么你都不在乎，他们现在说你什么你更不需要在乎。反正人这种东西呢，随风倒的，风往哪儿吹谁也管不了，谁在意谁傻。”
听了这话，林心知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李廉江一眼。
“你记着，你活着又不是为了讨好谁的。你想拒绝就拒绝，不想接受就不接受，谁管他笑脸还是凶相呢？你怕什么？直接点有什么不好？你只管顾好你的成绩就是了，这是咱们的本职工作，是我们坐在这里的根本目的不是吗？”
几个人轮番劝了半天，劝到现在，林心知才终于笑了。她点点头，直起身来开始认真扒饭。
午休还没结束，一篇灰姑娘与四骑士的贴子就出现在校园论坛上，几个人吃完饭边聊边往教室走的时候被林超拿手机翻了出来，“我去，还能不能有点正事儿了？至于这么无聊吗？”
林心知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笑了笑，把手机还给林超，回教室做题去了。
陈锋则是感叹一声，“看来咱们A中，不光出精英，还出狗仔啊。”
下午，刚刚从机场坐上出租车的方清平打开手机，下意识搜索儿子学校的论坛，发现外部人员进不去。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试着用顾唯的全拼做了账号，再输入自己和他爸的生日组合，果然顺利登了进去。
得，看来这个论坛也就是她儿子搞出来玩儿的，人家根本就没怎么太上心，不然根本不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
一进论坛，就在灌水区看到了中午新鲜出炉的贴子，看到了文章里的照片。
“看来这四个小子跟她的关系都不错嘛……”方清平想了想，准备先找人打听打听。仔细回想一下，她好像有个教育局的同学的老婆在A中当什么主任的吧……一想到这个，就拿手机登录了QQ，找校友群。
三打听两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位张主任的电话，接起来竟然是一听口腔，“喂？请问哪位呀？”
“您好，我是……”
方清平自报了家门，对方一听是自己老公的同学，还是顾唯的妈妈，那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大艺术家吗？什么什么？打听顾唯在学校里的情况？那还用问吗？那必然是高材优等模范啊！啊？您还要打听什么？早恋？您可真是问对人啦！
于是乎，方清平女士就从这位张主任口中，了解到一个乖张叛逆心机狡猾巧舌如簧的……林，心，知！
“这孩子有这么复杂吗？”方清平听了，满头黑人问号。
“她本人可比我说的有过之无不及啊！您也不想想她是从什么地方考上来的，她老家可是出了名的贫困县，扶贫老大难啊！俗话说的好，穷山僻壤出刁民嘛……”
方清平皱着眉头听完，心想，本来你这话我还半信半疑，结果你一开地图炮我就确定你这有色眼镜度数高了。
“既然她各个品质这么有问题，当初是怎么特招来的吗？”
“她会装可怜啊！什么弟弟把自己卖了才有了去城里考试的路费，你说，哪有这么夸张的？”
方清平听了这话，眼神整个不对劲了。“哦，那谢谢，打扰了。”
“唉，唉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