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灵翌日来到御书房,御书房不算富丽堂皇,似乎是武帝在彰显自己节俭。
御书房的管事自然是个太监,银珠交代了几句,太监白面无须,说话倒也没有阴阳怪气。
“跟我来吧,秦姑娘!”
银珠却忽然补了一句,既然做了宫女,那便改个名字吧。
秦灵没想到这茬,“劳烦赐名!”
“那便叫慧灵吧!”据说魔最怕《慧灵经》,若是念上一遍,魔便会灰飞烟灭,可惜了无人能找到这本经书,天上地下,算是消失匿迹了。
又有传说是这本经书凤凰涅槃之时便幻化成人,与凡人相恋成亲了。
“慧灵?”秦灵接受,她不知道慧灵经的存在,但是银珠知晓。
太监无所谓,“慧灵姑娘,且跟老奴来吧!”
来到御书房的茶厅,茶叶,茶杯,琳琅满目,五彩缤纷。
瓷器,玉器,夜光杯,应有尽有。
太监介绍了各种茶叶,当然还介绍了奉茶宫女。其实也没几位,也就一位而已,日后便是同事。
但是墙上随处可见栩栩如生的脸谱,可见武帝是多么喜欢脸谱。秦灵忽然就悟了,许多传闻怕都不是空穴来风。
奉茶宫女没有十分热情,“既然来了,便好好干活吧!前面一位因为烫到皇上,已经打发到奇人阁去了!”
秦灵点头:“以后还要劳烦姐姐了。”
“瞧你美若天仙,细皮嫩肉的,是皇上特地安排你到这儿的吧?”宫女有些冷嘲热讽刺!
“我也不知晓,怎么好端端的就到了这!”秦灵一脸无辜。
“那你以前是哪个宫的?”
“以前是西平王府的,不在宫里!”秦灵这不算撒谎。
“怪不得什么也不懂,算了,先跟着我学习认识茶叶吧!”
“谢谢姐姐,姐姐叫什么名字?”秦灵头一次学着客气。
“慧柳!”
“姐姐,姓柳?”
慧柳不耐烦:“别废话了,赶紧认识茶叶,你若帮不上,就要累死我一个!皇上有时候批阅奏章会很晚,就得伺候到深夜!本想着来一个新人两个人好替换,这下好了,你来就跟没来一样!”
秦灵一脸不好意思,“抱歉,我已经给银珠姑姑讲了这种种不便,可又说是皇上的旨意!”
“别跟我道歉,皇帝的圣旨谁敢反抗,除非不要命了!且先干着吧!你过来,从这排茶叶给你讲起,三日内,众亲王的口味,喜欢的茶杯,要紧大臣的口味茶杯,全都都要记下来·····”
秦灵默默点头,慧柳瞧了一眼,满意,又道:“先记下皇上的喜好吧!”
“是,姐姐,都听您的!”
“你还算上道,乍眼看去,不容易亲近,说话倒是客客气气!”慧柳满意秦灵的态度。
秦灵这是装的,慕容棣教她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人都喜欢好听的话,人人都喜欢别人捧着她,敬着她,你要是起初能做到这一点,至少你在别人心中是容易接受的!”想到这,秦灵莫名感动,莫名想念慕容棣呢!
“你发什么呆?过来瞧这茶叶,这是是龙井,是绿茶,产地在南秦,我们北周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买来。此茶产在临安。绿茶讲究四绝:色绿、香郁、味甘、形美。龙井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清明节前采制的龙井茶简称明前龙井,美称女儿红,龙井茶泡饮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尤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者为极品。”
秦灵看白瓷碗里,一碗淡绿色茶叶,一颗一颗的,分外好看:“原来茶也这么多讲究!”
“上百种茶叶,这有什么稀奇,先给你讲龙井,那是因为它是十大名茶之首,皇上平常爱喝龙井而已!”
秦灵点头,“慧柳姐姐,不是说茶有醒神的作用嘛,夜里皇上喝了会不会睡不好觉?”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自然夜里不喝绿茶,要喝别的,待会我会给你讲到。”慧柳耐心。
秦灵学了几日,真是没有白学,对她来说是受益终身。
茶叶分为六大类:绿茶、白茶、红茶、乌龙茶,黄茶、还有黑茶。
皇上白日里要喝雨前龙井,用的是一蓝瓷盖碗被,瞧着温润如玉,清新淡雅,线条圆润,自然和谐,宛如自然生长,简约复古设计,让人放空心灵,无疑是喝好茶的上好名瓷杯。
陶杯喝绿茶自然是相得益彰,夜里皇帝要喝安神助眠的茶。
秦灵见慧柳调制这安神茶,十分讲究,合薰衣草、菩提叶、桂花、洋甘菊四种花茶,清热养神,在短时间内就有助眠作用,细想,皇帝看完奏章,头昏脑涨,喝下一杯这样香气四溢又好看的茶岂不是舒心。
皇帝当真过着好生活,怪不得许多人都想着当皇帝。
按理说秦灵来了几日,武帝却一面也没见到。
五日之后,武帝没了耐心,夜里他心烦意乱,坐在龙椅上,见又是慧柳来敬茶,便问询:“新来的奉茶宫女呢?朕为何一直没有见到?”
三年来,皇帝第一次主动向慧柳开口说话,没问慧柳,却问的是旁人。
慧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新来的慧灵今日身体不适,已经去歇息了!”
“宣太医了吗?”
“没有,一般宫女是宣不得太医的,没这规矩!”
武帝皱眉,低眸的慧柳自然瞧不到:“你引着朕去瞧瞧!”
“皇上,万万使不得,宫女居住地是下贱之地!”慧柳紧张说道。
“大胆,这阖宫上下都是朕的地方,朕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带路!”
武帝发怒,慧柳吓了一跳,站起,低眸,小碎步跟在身后。
武帝整整衣袍,叫道:“王英,跟着朕去宫女所!”
“慧柳,带路吧!”王英是武帝身边的近身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
一路上,慧柳都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到了住处,武帝嫌路程远,便临时下了命令,让两人明日搬到御书房的偏殿住下,方便。
慧柳大喜,觉得终于熬出头了。
秦灵无奈装病躺在床上,满屋子的宫女都被遣了出去。
慧柳也没能进来。
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那个新来的怕是被皇上瞧上了······”
“人家就是运气好,一来就被皇上看上了·····”
“瞧着就是狐媚样,又是奉茶宫女,被皇上瞧上也没什么稀奇的·····”
“少说两句吧,是银珠大人举荐的·····”
王英听着烦躁,“都闭嘴,再长嘴多舌,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话音落,顿时鸦雀无声,倒是成全了这一番夜色寂寥。
武帝背着手进来,秦灵闭着眼睛,银珠说暂时先装病,还没想到更好的法子。
“你还要装病到什么时候?”武帝一句揭穿。
秦灵睁眼,“皇上,咳咳·····奴婢没有装病·····咳咳·····奴婢是真的病了!”
“为何不宣太医?”
“慧柳姐姐说说,卑贱的宫女哪能让太医瞧病,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秦灵一脸可怜兮兮。
她女子装扮,就是好看,武帝坐在床边,瞧着,也觉得舒心,“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父亲是人匠,母亲一介布衣罢了!”
“明日你便和那个叫柳·····什么的,住在御书房的偏殿,侍候奉茶也方便!”
秦灵一脸惶恐,连忙跪在床上,“奴婢不敢·····”
她左袖管空空如野,好不容易跪起,却又一个摔倒,武帝瞧的清楚,“你的左臂怎么了?”
“奴婢打小就失去了左臂,父亲给我的选择!”秦灵跪好,认真的说道。
武帝惊诧,银珠为何没告诉他,一只胳膊如何奉茶,就是侍寝也不和规矩,身体不健全之人是不能成为皇室之人的,就是连宫女也做不得。
“那日为何瞧着双臂健全?”武帝不是没脑子。
“平日里为瞧着美观些,便会幻化出一只假臂来,但也是只能瞧着,用是用不得的。”秦灵乖巧的回答着这些。她时刻牢记慕容棣的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武帝叹气,但是心不死,“算了,奉茶的事便免了,明日再拨过来一个宫女,你便在后阁随意吧!”这温柔的,犹如父皇对公主一般。
秦灵叩头,“谢皇上厚爱!只是秦灵想出宫去,皇上可否允许?奴婢的父母如皇上一般年纪,但是走失已久,一直遍寻不见!皇上英明仁慈,能不能放秦灵出宫,寻父母?”
“宫里有画师,你把父母的长相画出来,朕派人去寻,未尝不可?”一句话就堵死了秦灵的希望。
秦灵无奈,咬牙,“是,谢皇上隆恩!”
皇帝伸手要探探秦灵额头,看她是否发烧,秦灵下意识躲,武帝尴尬收回手。不悦写在脸上,秦灵低眸,假意没看见,“奴婢恭送皇上!”
武帝斜睨她一眼,“慧灵,是谁为你起的名字?”
“是银珠姑姑!”
“《慧灵经》你可听说过?”
“奴婢未曾听说过!”秦灵的确未听说过。
武帝哼了一声,“没有朕的允许,你休想出宫!”
说完拂袖而走。
瞧瞧,帝王就是这般,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