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明刚要训斥,毒老头儿却先动手了。
毒老头儿用筷子轻轻点在桌子上,一股淡绿色的法力涌出,把许牛牛连人带凳子掀在地上。
“哪都有你。”毒老头儿说。
“就是,哪都有你。”悟明气愤的添了一句。
毒老头儿只是用一股气力把许牛牛掀翻,许牛牛实则没受半点伤害。
她爬起来把凳子摆正,又坐回原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真君算是定力超群,谁能忍住一天不打你,我算谁厉害。”悟明说。
“吃饭吃饭。”许牛牛像个没事人似的拿起筷子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她自从服用紫麟吞云果,恢复味觉,就特别爱享用美食。
悟明觑了眼许牛牛,问道:“一下午的时间,你躲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许牛牛是那种一刻都闲不住的人,钻屋子里那么久,难不成是认真修炼?悟明不大信。
“学画符,我没有天分,一张都画不成功。”许牛牛唉声叹气的说。
悟明没再说什么,许牛牛不行,那他就更不行了。
“用什么画的?”毒老头儿问。
“毛笔、朱砂啊。”许牛牛说。
练习嘛,都用毛笔、朱砂在纸上画的啊。
“想要速成就对自己狠点。”毒老头儿说,“老夫已吃好,走吧。”
“去哪?我还没吃完。”许牛牛说。
她光顾着说话,没怎么吃东西。
“你是丫头,吃那么多作甚?”毒老头儿站起来往外走,“跟上来。”
许牛牛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因为悟明已经屁颠颠的跟了上去,她不好脱群。
他们来到附近一片隐蔽的小树林里。
就在许牛牛和悟明都不明白要做什么的时候,毒老头儿说:“画吧,让老夫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哦。”许牛牛从芥子里拿出纸、毛笔、朱砂。
老头儿的手微微一挥,朱砂和笔全部掉落在地上:“不用这些。”
许牛牛顿时明白点什么,把手缩在后面,试探得问:“让我用血?”
毒老头儿点点头。
“不要,那我会贫血而死的。”许牛牛把头摇成拨浪鼓。
“无需担心,你会在死前画好一张符。”毒老头儿语气淡然的说,“快些,老头子难得心情好,有时间陪你练习。”
许牛牛看了眼他那张万年的“死人脸”,倒没看出来心情好。
悟明站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
“对于刚入道门的初学者而言,画符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非同儿戏,要摆香案,上香,请神,事先净身,又净手,净口,净笔纸墨砚台,祷告完后,取笔一挥而就,喷上法水,再祷告,再顶礼、送神,缺一不可。”许牛牛义正言辞的说。
“快点。”毒老头儿又催了一遍。
合着刚才许牛牛说了那么多,老头儿就当她放了个屁。
许牛牛只好咬破指尖,在黄纸之上画了起来,开始时有模有样,到最后却支撑不住断了。
她看向一言不发的毒老头儿。
“再来。”毒老头儿说。
“让我歇歇。”许牛牛哀嚎,怎么能不间断的用人血画符呢?她会透支的。
毒机真君一言不发,那表情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许牛牛歇息时间,无法,许牛牛又咬破那只刚刚被她愈合了伤口的手指。
悟明都替她疼。
许牛牛取出新的黄纸,落指勾画。
“注意符头、符脚、符胆的下笔,收笔。所谓一点灵光即是符,运力一气呵成,一口气画完,中间不准换气。”许牛牛一边画,毒机真君一边说。
他话音刚落,许牛牛的气就断了。
“再来。”毒机真君说。
许牛牛已经认命的不再讨价还价,手掌前伸,一张新的黄纸悬在半空中。
毒机真君看向一边看好戏的悟明:“你应当得了永福寺传承,武艺超群实属难得,站在这里做什么?”
毒老头儿从芥子里拿出五个小“沙袋”,分别用作绑四肢以及腰部的,然后又拿出一块铁:“你去练习吧。”
“您怎么会有这个?”许牛牛惊喜的叫道。
“杀人所得,老夫看这东西小巧,分量却极重,就随手留了下来,今日正好派上用场。”毒老头儿说。
悟明一脸苦闷的接过,嘴上不情不愿的说“多谢真君”。
他把那些类似于沙袋的东西绑在身上,待抬头时看上去比平时明显矮了一截。
许牛牛看向悟明的脚下,脚底地面被他踩出两个浅浅的坑,可想而知悟明负重何等艰辛。
许牛牛捂嘴偷笑。
“双手举高。”毒老头儿说。
悟明照做。
毒老头儿把看上去轻悄悄实则沉重如山的大铁块放在悟明的双手之上。
悟明的脸登时憋得通红,脚下的坑又深了些。
“去跑吧,围着这片林子。”毒机真君说。
许牛牛有点同情悟明,可是表情与之前的悟明一样幸灾乐祸。
悟明龇牙咧嘴的举着重物,脚步艰难的行走。
“真君让你跑,跑起来。”许牛牛叫道。
悟明连回头瞪她一眼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牛牛,死前画好符。”
“画吧。”毒机真君这话头接的倒是溜。
许牛牛认命。
她一边画,毒机真君一边说:“心静如水,全神贯注,心神合一。练心,练静互为表里,心静则杂念消除,邪念无以生,恶意无从起。忘我,无我,凡事勿想,让头脑空白,静止,控制呼吸。”
他们刚吃完晚饭就出来练习,这么一练就是一夜。
当天蒙蒙亮的时,许牛牛已经画好了第二种符,这东西一旦上手找到窍门,接下来学习就容易多了。
“就到这里。”毒机真君终于松口,许牛牛也终于得到解脱。
“悟明呢?”她虚弱的问。
“正南方,你去找他吧,早饭时来叫老夫。”话音一落,毒机真君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许牛牛的脸色苍白,感觉全身的血液所剩无几。
她拖着虚弱的身躯找到正南方的悟明,悟明像个死人似的趴在地上,大铁块落在他不远处,砸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
许牛牛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用脚踹他的脸:“别装死,老头儿说今天就到这里。”
悟明无力的掀开眼皮:“太好了。”
许牛牛压榨仅剩的那点法力想抬起大铁块,可是根本做不到,铁块太重,她又浑身虚弱。
她站起身,运足了气,使精神力探到大铁块内,最终收到她的红戒。
她又给“死”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悟明解掉绑在身上的五个小沙袋,装进她的红戒里。
沙袋卸下之后,悟明翻个身,像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喘气。
他的胸口起起伏伏,像个风箱似的。
“痛快。”他连声音都变调了,表情好像是在笑。
许牛牛为悟明做完这些之后,变得摇摇晃晃,悟明赶紧撑着地站起来,扶住许牛牛。
“你怎么样?”悟明问。
“脑袋眩晕,老头儿太狠了,几乎把我身上的血给榨干。”许牛牛说。
悟明扶着她往回走,明显感觉步伐轻盈不少,可是他全身酸痛,尤其是大腿,酸痛的连走路都费劲。
他们俩相互搀扶着回到住处。
客厅里,广明和鹅漫正在喝茶,感受到有人过来,于是抬头去看,不成想却看到满身狼狈的许牛牛跟悟明。
悟明的衣裳湿了又湿,现在被风吹干,脸上的汗水掺着泥土,脏兮兮的,而许牛牛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就像大病过一场的人。
许牛牛冲广明和鹅漫伸出手。
两个被折磨一夜的人,回到住所,精神放松下来就觉得支撑不住了。
还没等广明和鹅漫来到他们面前,悟明先栽在地上,许牛牛也跟着倒了下去。
广明扶起悟明,而鹅漫扶许牛牛。
“怎么回事?”鹅漫目光寒的可怕。
他与广明都以为这两人在药宗被欺。
许牛牛着急的摇摇头解释说:“修行。”
“修行?”广明捏住许牛牛的手腕,五行之气探入她体内,感受到她体内血液大量流失,心头大惊,于是用五行之气帮她游走一遍身体,希望能助她缓解一下,令她自身造血更快些。
之后广明又探入悟明的身体。
悟明的体内很好,没有丁点问题。
“王爷,小的是骨头和肉疼啊。”悟明哀嚎。
“啊?”鹅漫不理解。
许牛牛始终虚弱的靠在鹅漫肩头,替悟明解释道:“跑步。”
“跑步累到骨头和肉疼?”鹅漫问,“那你呢?”
“血画符。”许牛牛说。
“用自身的血液练习画符?”广明蹙眉,沉声训斥,“牛牛胡闹。”
“水。”悟明和许牛牛同时说。
广明为悟明和许牛牛分别倒了一杯水。
许牛牛喝完才说:“略见成效,我已学会画符。”
悟明喝完也说:“虽则腿抬不起来,但我感觉步伐较平常轻盈许多。”
“你们两个没病吧?”鹅漫好笑的问。
“高人训练,机会实属难得。”许牛牛说。
“高人?是谁?”广明问。
“毒机真君他老人家,不见成效不让走。”悟明拽着广明的袖子,哀嚎着把脸埋进广明的胳膊里。
广明和鹅漫听懂了,合着许牛牛跟悟明被毒机真君逮住特训。
他们俩忍笑忍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