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仅仅只是个幻象。
崔柔悻悻地缩回手，念则转过头，微微勾唇笑她。
又过了一会儿，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个看起来个头很小的小动物，正在快速穿梭着，从草丛的一头往湖水这边跑来。
很快，一个小小的，大概只有鸡蛋大小的鳄鱼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只见这小脑袋紧张地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极忐忑地跑出来。
长长的尾巴，坚硬的背甲，还有那双黄绿色的小眼睛……
崔柔眨巴眨巴眼，看着这个迷你小山鬼，忽然转头说道：“这是你吗？”
念笑着点点头。
“哇！”崔柔惊叹着蹲下，指着小念念激动地叫道：“这么小小只，好可爱啊！”
而小念念出来后，看着一大群高大的麋鹿，本想调头就跑，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湖边。
它也想喝水，而且它早就渴得不行了。
眼珠子转来转去，小念念瞅准了机会，逮到一个空隙，“呲溜”一下穿过无数细长的鹿腿，奔到湖边，大口大口地啜饮起来。
可它的动作和喝水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一向胆小警惕的麋鹿。
离它最近的一只麋鹿最先发现了它，紧接着，几乎所有的麋鹿都围了过来，低头积极而好奇地进行“友好”地注视礼。
面对这么多双大而晶亮的眼睛，小念念害羞而紧张地把尾巴叼在嘴巴里，“呜呜”地颤抖着，呆萌可爱的模样简直是犯规啊！
“啊！好可爱，好想带回家养着啊！”
崔柔秒变星星眼，拍着手不住放声尖叫道。
那边，见小念念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一个胆子稍大的麋鹿凑过去嗅嗅它，结果小念念害怕地直接转身，屁股高高翘起，如鸵鸟一般一头扎进地里。
崔柔张大嘴巴：“……”
麋鹿见它实在没什么意思，又纷纷转身继续喝水。
小念念抖了好半天，见好像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这才悄咪咪地把头从地里拿出来，又悄咪咪地跑到湖边，喝水。
“这么小的你，日子过得很辛苦吧。”崔柔心疼地看向念：“很容易受伤和被欺负吧。”
念依旧微笑着摇头。
它伸手指向前方，画面随之一变，变成了一处山峰顶处。
此时，夕阳的余光仍然万丈，大团大团的火烧云簇拥在山峦之颠，仿若丛丛燃烧的火焰，光亮艳丽无双。
而在那山峦的最顶端，已经张大成形，颇具规模的念蹲守着，默默地注视着这渐渐西下的斜阳，还有那庞若火海的浮云，眼眸里的光特别的安静和详。
崔柔拉着念站到幻影念的旁边，一起“凌绝顶之华彩，享平生之一静”，内心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平静。
就好像此生所有的不甘和怨愤，都在这一刻通通离她而去。
崔柔的眼眸闪烁如星，乖乖地倚靠在念的胳膊上，微红着小脸赞叹道：“这里真好，要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就好了。”
可她话音一落，景象又瞬间大变！
眼前的美景再也不见。
不知从哪里出现了许许多多装扮奇怪，手持着各种拂尘、长剑、符咒的人，他们将念团团围住，不断用手里的武器攻击着它！
而念则凶狠地嘶吼着，在那些人的围攻下挣扎、撕咬，放出一个又一个的水雾弹和毒气弹，却依旧被重伤倒地。
它浑身上下都是惨不忍睹的血痕伤疤，无数的血流汇集成溪，慢慢地流了一地。
看着念无助而痛楚的眼神，崔柔的眼泪瞬间飙出，忍不住奔跑向前，哭喊道：“鬼哥哥，不要，不要伤害它啊！”
“啪。”
念一把抓住崔柔的细胳膊，严肃地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忧。
崔柔怔怔地看着它，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通通消失不见了，念应当是成功逃脱了。
可它毕竟受伤太重，很快便体力不支，倒在一处高坡上。
它哀哀地看着前方，此刻月明星稀，冷风萧瑟。
一个身穿着白衣的年轻道人，面冠如玉，鹤姿梅形，乘风款款而至，踏步向它而来。
念警觉而愤怒地瞪向他，想要抬尾攻击，可惜再没有半分力气。
那个道人无知无觉，一扫拂尘，坦然立定在念的面前。
“汝本为天地所生的山鬼，为何重伤至此？”
他开口询问。
念愤愤地转头，不愿搭理他。
道人奇怪地围着它转了几圈，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恍然大悟，苦笑连连：“江湖之大，门派林立，俢道者良莠不齐，竟然将山鬼误认为是害人之物，真是得罪，得罪了。”
他郑重地向念礼拜三下，以示赔罪。
紧接着，他一挥拂尘，放出金色的灵气替念俢复伤口。
在这团璀璨的金光照耀下，念几乎是瞬间就恢复如初。
念紧紧地看着这个年轻道人，第一次愿意开口同人类说话：“你，同那些人不一样。”
“自然，自然。”年轻道人谦虚地说道，忽然试探性地问念：“不知你可愿意归入我凌禹派门下？这样就不会被其他人当做恶鬼击杀了。”
“……”念沉默不语。
其实它已经知道，这个自它出生起就居住的山林，已经不再安全，可就算它离开这里，又能去往何处呢？
“你……是要我当你的宠物？或者奴隶？”念思忖片刻后，尖锐地向道人发难道。
“非也，非也。”道人摇头，诚恳地说道：“天地万物，人虽为长，但生命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更无人比鬼贵重的区别。”
“我嘛，其实是缺少能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这才想着要请你归派啊。”
道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念再次沉默。
过了许久，当道人以为念不会回答，事情彻底没戏的时候，念却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念问：“我听说人都有名字的。”
“哦？”道人喜出望外，马上喜悦地自我介绍道：“鄙人道号‘怀恩’，不才乃是凌禹派的现任掌门。我跟你说，这个凌禹派虽然看起来很小也不出名，但是……”
也许是太过兴奋，道人开始暴露出“话唠”的本质，叽里呱啦，滔滔不绝地说了整整两个时辰。
最后念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道：“够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你还是个出家的道人吗？”
怀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哎呀，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罪过呀。”
“这样吧。”怀恩一打响指，决定道：“我也给你取个名字，这样我俩也好互相称呼。”
念默然，并没有反对。
怀恩踱来踱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念者，常思也。我看你聪明伶俐，天庭饱满，比一般的山鬼厉害多了，就称呼你为‘念’吧。”
“……牛头不对马嘴。”
念嫌弃地转过身，把屁股对着怀恩，但终究没有出言反驳。
“啊哈哈哈。”怀恩一拍脑袋，高兴地说道：“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念。”
“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