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郑管有些焦虑,不惜提高声音喊道:“您怎么呢……”
江采薇也惊讶地望向崔家铭。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着紧张兮兮的郑管摇手道:“郑管,你太多虑了。江小姐是救了崔柔,救了我们的大恩人,她是不会害我的。”
“可是……”
郑管还想说什么,这次却被崔家铭强硬威赫的眼神直接打断。
“多谢崔先生的信任。”
见此,江采薇蹙紧眉,将包袱递到郑管面前,郑重地说道:“我可以以性命担保,这里面的每一片糕点,都绝不会有任何的毒物成份,这只是一份心意,一份礼物而已。”
“所以,如果郑管仍然心有疑虑,那为了崔先生的安危着想,我想请您先安排试毒。”
郑管微皱着眉,犹豫地看着满脸真诚的江采薇,又回头看看崔家铭,好一会儿才接过包袱。
“拿过来吧。”崔家铭指示道。
郑管走过去,弯腰将包袱递到他的面前。
崔家铭端详了这薽薽糕一会儿,才伸出两指,小小地掰碎一块儿。
他细致地捻着,在鼻尖下嗅嗅,一股天然草药的微弱气息,扑鼻而来。
崔家铭没有再犹豫,直接放进嘴里。
江采薇顿时紧张地瞪大双眼,眼神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他的脸,恨不得直接盯穿。
会……会有什么效果吗?
江采薇咽了口唾沫。
吃了后,就会忆起前尘往事,然后和秀秀相认相伴,再永不分离吗?
显然,这种出现在罗曼蒂克电影里的夸张情节,并没有出现。
吃过薽薽糕的崔家铭,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的变化,只是礼节性地冲江采薇点头微笑道:“糕点不错,气香味淡。”
满脸黑线的江采薇:“……”
秀秀你丫的,做了这么多年的薽薽糕,你他喵的今天居然失手?!
亏我一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啊!
“啊,那谢谢您啦,我,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见势不对,江采薇赶紧提出告辞。
郑管依旧彬彬有礼地将她送到楼下,江采薇几乎是羞愧地连“再见”也忘记说了,低着头落荒而逃。
可当郑管上楼,推开门一看——
“吓!”
他倒吸一大口冷气,瞪得嘴唇边的山羊胡都吹起老高!
只见崔家铭一手托着小包袱,一手欢快地拿着薽薽糕,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角全是那碎碎的黄色渣渣,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极了三年没吃饭的饿死鬼。
嘴巴长大到可以塞进两个鸡蛋的郑管,真的石化了。
此刻,他的内心世界被弹幕疯狂刷屏——
这个吃没吃相的魔鬼,一定不是我家三爷#
我擦,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一定有毒,一定有毒,这个屎一样的糕点里,一定被下了剧毒#
郑管大概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了,竟然颤抖着手指,指向崔家铭的鼻子,绿着脸大喊道:“你是何方妖孽!胆敢俯身我家三爷?!”
崔家铭鼓鼓的腮帮子一滞,突然就噎住了,弯腰闷咳起来。
郑管如梦初醒,马上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好一会儿,崔家铭才抬起头,打趣地看着郑管:“你看你,我好不容易吃到了中意的食物,你就摆出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惊一乍,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得噎住了。”
郑管闻言,却震惊地问道:“这薽薽糕……莫非真的那么好吃?”
崔家铭笑而不答,将手里仅剩的一点薽薽糕递给他。
郑管满怀好奇地品尝了一小块,却旋即皱眉:“……虽然并不腻味,但口感太过清淡,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啊。”
崔家铭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一开始,我也是这般认为的。但吃过后,却有一种独特的回甘萦绕口中,仿佛大雨过后,遗落在饱满荷叶上的滴滴水珠……”
“……是荷叶!”郑管恍然大悟,将薽薽糕捏碎了,仔细打量着笃定道:“这糕点里,所加的,应当是荷叶吧。”
崔家铭笑着点头,又摇摇头。
郑管虚心地低头,以示请教。
“荷叶自然是有的。”崔家铭也掰开了一块薽薽糕,捏碎着,认真观摩:“这糕的颜色,本就是荷叶晒干后,制成粉末的那种暗黄色。”
“但里头不仅仅加了荷叶,还有别的。”
“别的?”
崔家铭皱着眉,又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闭眼片刻后,忽地睁开!
那双细细的凤眸里,透出一股欣喜而复杂的光芒。
“是……芍药。”
他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又仰躺在贵妃椅上,前后摇了摇。
“芍药?”郑管摸着胡须,背书似地说道:“芍药的根入药,可养血活血,清火败毒,对您来说,也算是对症了。”
“难得啊。”崔家铭抬头,直直地望着房间穹顶的那一根雕花刻彩的横梁,幽幽长叹:“能做出这种药养的糕点的人,是个难得有心的人啊。”
郑管闻言,眼眸里精光一闪,不知又算计上了谁。
(江采薇orz:突如其来的飕飕凉风啊~)
木椅“吱吱呀呀”地,不知晃动了多久。
“……不知依依跑到哪里去了。”半晌没出声的崔家铭,忽地打破了沉默。
郑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抽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
那种颜值土气到突破天际的肥橘猫,你为什么要给它取这么可爱玲珑秀气乖巧的名字啊喂!
什么依依,依依的,就那肥猫的体型,都能把成排的柳树都给压趴下了啊喂!
吐槽归吐槽,郑管还是极有耐心地安慰崔家铭道:“想来那依……依,在闺楼的时候受了惊吓,就跑出庄园了吧。”
“毕竟,它本就是岚山里自由自在的野猫,回到森林,也就当回了家里头,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您就放心吧。”
崔家铭听了他的劝告,垂眸半晌,才无奈地惋惜道:“也是。现在它跟我回崔家,怕也被家里的那些豺狼虎豹给欺负了。”
他说着,起身徐步走到窗户边,展目远望。
现在的岚山,有一半的地方已经只剩歪七竖八,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及暴露在外层的不规则的石岩巨块,看起来到处都是坑洼,再不复之前的秀美宜人。
“……我们,也该回崔家了。”
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这残破的景象看,身侧的冰丝飘帘烈烈地刮拂着,那冰冷的杀气随着那深邃的眸光,透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