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们,崔家铭和秀秀刻意掩饰自己,从大家的面前消失了。
打头的,是崔寿海,还有一直扶着他的崔柔。
他带领着崔家人浩浩荡荡一路走到祖庙前,才停步。
崔寿海满脸沉痛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巍巍地跪到地上,向着废墟磕了三个头。
有他带头,其余的崔家人也马上跪地,黑压压的脑袋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地磕头。
“家铭为了我们崔家,葬身于此,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儿!”
他颤抖着声音大喊着,被低头不语的崔柔又搀扶起来。
“咱们崔家的秘宝,也在里头埋着。”
崔寿海慢慢地回身,拧紧眉头,吹胡子瞪眼睛地继续高喊:“挖!都给老夫挖!”
“之前要你们舍命救人,你们做不到,难道挖人你们还做不到吗?”
“没有工具就用手挖,这是你们欠家铭的!”
说完,崔寿海转身,第一个爬向废墟,徒手去翻瓦砾。
有了他的强势带头,其他的崔家人也只能爬上废墟,徒手去挖。
可这毕竟不是办法。
就在大家翻挖了一阵,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却听见山道上传来柴油机“突突突”的巨响。
大家纷纷侧目,结果震惊地发现,郭伟真的开着一辆挖掘机,慢慢地顺着坡上来了!
“哟,大家好!”
真?工程师傅?大郭伟,酷酷地向目瞪口呆的人们举手敬礼,弯唇笑道:“我来帮你们啦!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啊……”
曹青青看着他熟练操作着机子,挖开残墟的专业模样,又石化了。
“你说郭伟曾经走南闯北,干过许多工种,这下我真服了,牛啊。”
江采薇冲着小K比了个大拇指。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高昂气氛中(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一大堆成山的瓦片废渣被挖开了,终于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铁制的盒子。
盒子不大,孩子就能一只手托起,但这看似老旧的盒子上却印着清河崔氏的家徽。
“祖叔公,我们找到了!”
有人兴奋地高喊。
坐在一边老神长游的崔寿海,却眯起一只眼,缓缓地问:“是家铭的遗体找见了吗?”
“不是,是秘宝……”
大家兴奋的神色忽然停歇,现场又陷入莫名的沉默中。
“唉。”
崔寿海失望地再次闭眼,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那盒子。
有人见此,不解地问:“祖叔公,你怎么不打开盒子,看看呢?”
“看什么看?!”
崔寿海眼睛一瞪,发起脾气:“这个害我崔家差点满门灭绝的东西,哪里是宝贝,简直是灾祸!”
“都给我找家铭的遗体,都手脚利索些!”
“是……”
当大家又调头去找崔家铭尸体时,崔寿海却看向小K:“小哥,你也想拿这所谓的秘宝吧。”
小K表情淡漠,既没有点头,更没有否认。
“我看,这东西即便找出来,我崔家遭此横祸,也是无能保管了。”
崔寿海闭眼摇了摇头,忽然提议道:“那,小哥拿去吧。”
“你活了这么多年,算是没有白活了,崔寿海。”
小K上前几步,与他并肩站着,负手漠漠地望向那堆高高的瓦砾,以及那投下的深深阴影:“你其实应该庆幸,这么多年了,崔家是第一个逃过灭门的隐世大家,就算嫡系死得差不多了,你们的产业也还好好存着,没伤筋动骨。”
“就算再怎么家大业大,没有人来继承,也是惘然。”
崔寿海边说,边转身看向崔柔,眸光里闪烁着慈爱和希望的光芒:“小柔啊,虽然你年纪小,但遇着这么大的变故,祖叔公爷爷看得出,你是个可造之才。”
“这崔家,还得交给你呀。”
他伸出枯手,摸摸崔柔的小脑袋,一抚一抚的,并不重。
但崔柔却感到莫大的沉重,压在了她的心里。
她微微咬紧了唇角,好半天才缓缓抬头,目光无畏,大声地说:“祖叔公爷爷,崔柔必定会不辱使命,将崔家重振兴隆!”
“好,好,好……”
崔寿海不住地点头叫好,眼角却流下一滴浊泪。
江采薇实在看不下去那帮子没头苍蝇,在废墟里胡乱地翻找,不由提高声音大喊:“喂……崔先生的遗体在这边呢……”
她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对面的人的注意力。
崔寿海马上拉着崔柔的手,快步朝江采薇那边走去,还差点摔一跤。
待崔家的人都差不多围拢过来后,江采薇和特异组的人,才让开来,露出地上尚算完好的遗体。
崔寿海推了推崔柔的肩膀,肃然道:“小柔,给你三叔磕头。”
崔柔虽然看见了崔家铭的灵体就在前头不远,可还是走了过去,跪下来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其余的人无需崔寿海再啰嗦,也自发地走一排排上前,跪地磕头。
再大的阴云,也在此时散去。
阳光终于投射下来,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带来一阵战栗的温度。
在这道光芒下,崔家铭的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平静,看得所有人都开始微微动容,接着潸然泪下。
崔家铭和秀秀就站在他们的对面高处,将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秀秀瞥一眼崔家铭,低声道:“看起来,你这次以身殉族,也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都过去了。”
崔家铭很快就把目光,投向头顶的那片澄澄的天,悠然地看着些许鸟儿,在白云下自由地翱翔——
“往事,全都过去了。”
崔家人将崔家铭的遗体带走了。
至于崔家祥和曼沙,他们根本问都没问,更别提带走。
临走之际,崔寿海亲自将那个铁盒子递给小K,欲言又止后,还是叹息道:“你……拿了这个东西,就能解决心中的疑惑或者怨恨吗?”
小K没有说话。
“唉。”
崔寿海捏着胡须,思忖着转身,在上车前忽然说道:“曾经有一个同你很像的大族之长,那是一个多么睿智风华的大人物,却也敌不过命运的作弄,英年早逝。”
“你……最好也不要走上那一步。”
车门“嘭”地一声,关了。
小K捧着铁盒的手,倏地收紧成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