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又都汇集在江采薇的身上。
江采薇抖抖呆毛,从巨大的幸福中清醒过来后,顿时沉脸,叹了口气。
“崔先生,当时我送你薽薽糕的时候,就想对你说清楚,这糕点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想送你的。”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抬头定定地看向崔家铭,眸光清灵透彻:“而她送你薽薽糕,不过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从您的反应来看,也许我的朋友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如果因为这件事,对您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虽然,那并不是道歉就能弥补解决的。”
江采薇诚恳地向崔家铭鞠躬,但崔家铭却并没有放松神色。
“你的朋友?”他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却皱得更紧:“你的朋友又是哪位?能让我见见她么?”
江采薇抬头,看向躺在天花板上的秀秀猫。
秀秀猫瞬间跳起,吓得连连摇头,一边摇,一边双手作揖冲江采薇不断地鞠躬,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卑微模样。
江采薇冲她翻了个白眼,这才看向崔家铭:“我的朋友不会与您见面,她送您薽薽糕只是还一份人情的,没别的意思,您还是不要再记挂这件事了。”
崔家铭把江采薇方才的抬头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早就起了怀疑。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天花板上瞟。
秀秀猫顿时害怕得浑身发抖,生怕撞上他那对深邃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闪身尿遁了。
小K见事情差不多该结束了,回身把头盔重重按在江采薇的头上,痛得她呲牙咧嘴,眼泪婆娑。
但就在此事,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的厨师长和服务生,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厨师长把肚子一挺,叉着腰,猖狂凶恶地瞪着小K:“你开车撞坏了我们的餐厅,什么都不赔就想走?”
“就是就是!”
服务生躲在厨师长的身后,虚张声势地指着小K骂得更凶:“我们餐厅的保安已经往这里赶来了,你要不想被打,就赔钱!”
崔家铭不悦地皱眉,正想开口说自己来补偿,却见小K冷冷地往衣兜里摸索着。
很快,小K就摸出一叠空白支票,还有一支签字笔。
他龙飞凤舞地在签名栏上一划,直接撕下一页来往厨师长的脸上一甩。
“金额随便你们老板自己填。”
小K面无表情地冷声道:“钱这种东西,我从不缺,但你们要是敢碍事的话……”
他威胁性地冲厨师长和服务员眯了眯眼,转身一步就跨上哈雷。
随着哈雷暴躁嚣张的轰鸣声响起,小K二话没说,一脚把油门轰到最底,整辆车“嗖”地一下,在包厢上空划过一道璀璨华丽的曲线后,一把撞碎了包厢的大门,又轰鸣着扬长而去。
包厢里的空气忽然安静。
无论是那两个原本气场两米八,最后秒变成哈士奇的厨师长和他的服务生,还是瞠目结舌的崔家铭、郑管以及门口躺尸的石化三人组,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人生,对他们的深深恶意。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而当小K一路开着哈雷,把整个宝丽从顶楼到一楼都碾压得差不多了,才一转车头,冲出了大厦。
他进了大路,又一直开到郊区边缘上了绕城高速,中间一直没有停,更没有减速。
江采薇虽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但也只是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头倚在他的背上,乖乖的没有问一句。
不一会儿,小K骑着车下了高速,却拐上了一条绕山山道。
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随着哈雷高度的不断攀升,一阵阵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刮得江采薇浑身直抖。
此刻,她再次想起自己一开始,被秀秀强行换下的那套T恤牛仔裤,然后在内心捶胸顿足后悔莫及,恨不得抓住秀秀猫再摇晃她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突然,车子酷酷的来了个飞龙甩尾,果断停了。
刹车时发出的刺响,打断了江采薇的神游思绪,将她拉回到现实中。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座山中,非常隐秘的一处大平台里。
这是一处满布断壁残垣和灰黑色残片的平台,地面是用白色的花岗石砖砌成的,上面已长满数不尽的野草。
而在这花岗石地板上面,依稀可见属于梁柱的,歪七裂八的圆形巨柱,以及散落一地的残缺瓦片。
一望无际的平台周边,只有一些被烧焦后残存的巨大树干,以及密密麻麻的野草野花。
江采薇心中一个咯噔,抱着被风冻僵的双臂,磨磨蹭蹭地从车上翻了下去。
“这里……这里好冷,好颓败啊。”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把身子抱缩得更厉害,两脚不断地在地上小幅度地跳来跳去。
就在此时,一套带着小K淡淡体味的黑金色机车服,披到了她的肩上。
江采薇一怔,下意识地抓紧衣服,回头看向小K,却见他大步绕开自己,径直往平台的深处走去。
他一走,江采薇也只好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吧嗒吧嗒”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小K却异常的沉默。
除了偶尔树叶被风吹打的,略显恐怖阴森的声响,江采薇再也得不到其他的回应。
两人一直走到平台中央,一块堆积满瓦片和辩识不清的黑色垃圾前,小K才终于停步。
突然就吹来一股莫名的飒飒寒风,将他鬓角的银色碎发,和身上轻薄的白色衬衣高高吹起。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没想到,小K一开口,就把江采薇惊呆了。
他的声音低沉流缓,如金弦般充满锐芒的声线里,却透着难得的沉痛和压抑,落在江采薇的耳中,刺闷无比。
江采薇看着他萧瑟落寞一如这荒凉四景的背影,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依旧挺拔的背,可终究停在半空,无法前进。
她好想说些什么,说些能安慰他的话,说些能逗笑打趣的话,她真的不想看见他如此伤悲的模样。
这不是她认识的小K,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一往无前的他。
可她只是微微张嘴,眼里的泪瞬间就夺眶而出,顺着唇角流进她的嘴巴里,让她尝尽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