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怎么咳血了？”知道风瑾是圣光体质，愈合能力极强，可现在居然会咳出血来，怎么想都不是好事。凌瑶一边拉着风瑾的手擦拭着，一边对君辰道，“陛下，快把医仙请过来。”
君辰应了一声，却被风瑾喊住，“君辰！”心中挣扎了一番，风瑾叹气道，“不用找医仙过来了，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问题。”
尹山真人听闻，冷笑一声，“当然没什么大问题。祸害遗千年，旁人死了，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风瑾瞥了他一眼，竟是没反驳。虽然天道已经有收回她能力的意识，但在魔族彻底被消灭前，天道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起码这一身伤，应该没什么大碍。
风瑾的沉默落在尹山真人眼中便是承认了，于是他更加得猖狂了，“怎么？你承认了？也对，你就是个祸害。你祸害死了把你带大的师父，你怎么不也去死啊！”
啪地一声，尹山真人被凌瑶扇了一巴掌。凌瑶气得眼眶发红，攥着白皙的玉手道，“你说够了没有！这里是逍遥宫，不是你天山殿！”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尹山真人指着床榻上的风瑾，一字一句，语气简直恨不得把风瑾吃了，“我师兄对她是怎样的掏心掏肺？可她呢？用天雷把我师兄杀得神魂俱灭！她还理所应当地占着我师兄的位置？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当年那么多的上神，仙界的顶梁柱都被她杀得一干二净！她这个祸害，她为什么不死！”
“够了！”君辰呵斥了一声，看着眸子发红陷入疯狂的尹山真人，君辰很是失望，“尹山真人，当年的事情你是经历过，可你有想过那些都是事实么？你不辨是非，不明黑白，你恨了怀瑾多少年，暗地里对她做过多少事你当本帝一点都不清楚么？本帝心里清楚，怀瑾心里也清楚！以她的实力真的和你计较你也不过死路一条，可她为何不那么做？因为你是她师叔！”
“如果她真把我当她师叔，她就不该对她师父下手这么狠！”尹山真人反驳道。
“你真是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怀瑾她……”
“君辰！”风瑾止住了君辰的话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了。”
“你凭什么不提？你算什么！”尹山真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风瑾耗着，压根不听任何人的话。
恰在此时，君辰手指上的帝戒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房中的四人一诧，君辰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将聚魂灯取了出来。
聚魂灯散发着耀眼的白光，白光中，一人缓缓踏出。可若细看，那人却是漂浮在地面之上，没有实体。
尹山真人愣愣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有些热泪盈眶，“师，师兄？”
凌瑶犹豫了一下，行礼道，“见过师祖。”
怀越飞看了眼凌瑶微微点头，再看向尹山真人的时候，眸子中的神情很是复杂。沉吟了片刻，他声音一冷，“不必叫我师兄，我也没有你这个师弟。”
尹山真人的脸色一瞬间白了，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兄……？为何……”
“你们的话，我在聚魂灯里都听清楚了。也没想到，我的意识刚醒，就能听见你那些混账话。”怀越飞的话中充斥着怒气，“当年之事另有隐情，是我不让瑾儿告诉你的，却没想到你却对她误会这么深，甚至，还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当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师弟，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师兄，你神志不清啊！”尹山真人摇头，不信怀越飞的话，“她当初把你杀了，还把你的灵魂囚禁！你怎么替她说话！”
“……怀瑾所做并非囚禁，而是为了将仙尊的神魂聚集成形，好入轮回。”君辰开了口，“当初仙尊神魂具散，是怀瑾花了千年的时间才把散落在各处的灵魂碎片收集完整。之后，她便向我来讨要聚魂灯。我以要她坐镇仙界为要求，让她答应留在仙界。当初之事迫于形势，我做的委实卑鄙，也欠怀瑾一句道歉。”
“那她杀了仙界上神的事呢？！无雪也被她杀死了！当着我的面！被她一剑穿心！”
姬无雪，尹山真人的心上人，仙界貌色出众的仙子之一。
“那是她活该！”风瑾突然出声，抬起头，眸中一片恨意与嘲讽，“尹山真人，如果姬无雪不是你的心上人，我一定不单单只是让她死了那么简单。千刀万剐，抽皮拔筋，哪一样不比一剑穿心来得痛快！”
“你！”尹山真人瞪着她，气得语结。
“你什么你？你以为你爱的姬无雪是个什么东西？肮脏龌龊，简直狼心狗肺！”风瑾冷冷道，“你以为师父因何而死？若不是她，师父现在还是逍遥尊主！”
尹山真人一愣，猛地看向怀越飞，瞧见他脸上一闪即逝的黯然，便已相信了三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为姬无雪辩解，“不，无雪她那么温柔可人，怎么会……”
“你可还记得散月？”怀越飞问。
散月这个人可是仙界众仙耳熟能详的名字，不为其他，就因为她是怀越飞唯一爱过的人，且还是个凡人。
尹山真人点了点头。追忆起往事，怀越飞也是一脸感慨，“当初我下界见她娇弱，相护之下，对她暗生情愫。当她命危之际，我违背了天道，擅自让她脱离了轮回。可是，打那以后，她变了，她没有了半点以前的温柔可人，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一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二是为了让我违背天道，落得神魂俱散的下场。”
怀越飞抬头去看尹山真人，脸上的神色似哭似笑，“你知道，谁找到她的，并告诉她这些的么？”
“谁？”尹山真人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又有些害怕不想听。
怀越飞嘲讽一笑，“姬无雪。”
“她对我是什么感情你也清楚，可我知道你爱她，所以从来对她都没有什么越轨之举。可她因此，对我产生了恨意，甚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怀越飞深吸了口气，“的确，这种手段很有效。”
“我知道自己逃不过天罚，终有一死。所以临死之前，我叮嘱瑾儿一定不要告诉。你爱她爱得太执念了，我怕你接受不了。”怀越飞摇了摇头，“也怪我当初隐瞒，若不是我，你和瑾儿师侄二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至于之后，为何怀瑾会屠杀上神，本帝来给你解释吧。”君辰吁了口气，“怀瑾虽然气愤，但也仔细查探了一番。事后发现，这不只是姬无雪一人的阴谋。因为逍遥尊主是三尊之首，权势滔天，仙界上神无一不嫉妒的。有些人不甘心，就联络了姬无雪一起布下了这个局。当时的事情，本帝一清二楚，也查证过了，所以才没有定怀瑾的罪。再者，这于仙界来讲实在是一门丑事，不可外扬，所以本帝就把消息压了下来，除了本帝和怀瑾，仙界无一人所知。”
“而仙尊的魂魄收集全之后，怀瑾因为聚魂的原因，被天道惩戒。那段日子闭门不出，对外宣称新任逍遥尊主下界玩乐，实则是在逍遥宫内静养。”
所有的事情说开，尹山真人沉默了。原来，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那他这万年以来到底恨的是什么？
这时，风瑾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凌瑶看着她想要站起身，赶紧上前把人按了下去，“都成这副样子了，师尊您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咳咳……”风瑾咳了两声，从银戒里翻出了瓷瓶服下。服下之后，苍白的面色瞬间红润起来，眼神也变得神采奕奕。当然，这不过是表面，若是仔细把一下脉便能知晓，她的身体损伤到了怎样的境界。
“我得回去人界，把小橙子一个人扔在那儿始终不地道。”风瑾说。
君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还是乖乖在仙界养伤吧。”要是让他那弟弟知道她为了聚魂灯受伤如此严重，怕是连他这个哥哥都得倒大霉。
“无事，神识的伤不好养，在哪里都一样。”风瑾站起身便要走。
“等等，你先坐下。”怀越飞说。
风瑾抬头看他，脸上带着一丝诧异。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我有些事情要问瑾儿，旁人无事，请出去吧。”怀越飞望着另外三人说。
君辰点点头，同凌瑶相视一眼，转身离开。尹山真人不想离开，可看着怀越飞冷漠的眼神，他咬了咬牙，还是转身离开。多半也是没脸再见风瑾，再在这逍遥宫里呆着了。
人都走了之后，怀越飞这才转过身，看向风瑾，眉头微皱，“瑾儿，你身体怎么破损得这么严重？”
众人风瑾瞒得过别人，可却是瞒不过从小把她带大的怀越飞。风瑾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怀越飞都能猜出她是怎么想的，而风瑾的身体状况怀越飞也是再了解不过了。
风瑾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眸色微暗，“师父，能帮我保密么？”
“为何？”怀越飞眉头皱得更紧了。
风瑾微微苦笑，“我活不了多久了。”她紧了紧手边的被子，“新的天道者已经选出来了，等到我的职责尽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为了避免天道者违抗天道，天道自然不会允许同一个天道者存在那么久。”
“……没有法子么？”怀越飞稍稍沉默后，问。
风瑾摇头。
怀越飞看着风瑾沉静的脸，心里有些发紧。这是他养大的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他的女儿。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风瑾的发顶，“会有法子的，我不会看着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