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蝶还想着连无洛能够让华尉民倒台,现在就怕华尉民和光武帝先联手把这家伙搞死。哎哎哎,华蝶在心中连连叹气,真是靠不住的家伙。
来宾到齐,华尉民吩咐宴会开始。
华丽戏台上,一群穿着花儿一样漂亮舞裙的女子涌出,在乐器空灵的声音下轻盈旋转跳跃。
下人从厨房端来美食珍馐,恭敬传入亭子,然后再送到每一张桌子,肉香在花园里弥漫,众人早就饿了,乐呵呵开吃,宴席间传出阵阵说话声,时而伴着家眷的笑声,气氛愉快。
不同于外面,亭子里气氛冷清,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华蝶闻着肉香,唾液横生。
她早就饿了,桃子才吃了一口就被连无洛抢走,现在满眼都是热气腾腾的大鸡腿。
“咕噜噜。”声音响起,华蝶还以为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声音,尴尬的捂了捂肚子,然而“咕噜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从华蝶的肚子发出,而是在桌旁坐着的粉裙少女肚子响起。
粉裙少女脸颊微红,分明十分尴尬的样子,但是强作镇定,无动于衷。
其他人也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饮酒的饮酒,看戏的看戏。
华蝶觉得好笑,紫眸在亭子转了一圈。这里面坐着的都是大邑国最尊贵的人,作为一个公主,分明肚子饿了却不动筷子,到底在忌讳什么?还是单纯在逞强?想证明肚子饿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戏台一曲终了,舞姬轻飘飘的钻入幕帘,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上戏台,手里分别捧着一个紫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个明黄色的卷子,依稀能看见龙的绣纹,腾云驾雾,气势磅礴。
宴席的人一看,纷纷放下碗筷,擦拭嘴巴的油渍,然后从椅子离开,乌拉拉的跪了一地。
“圣旨到!”台上的老太监尖声道。
声落,华家的人慢悠悠的跪下。亭子里,凌千胤和凌飞瑶悠悠起身,连无洛拿起桌上的玉骨扇,侍女连忙掀开纱幔让三人通行。云霆跟在连无洛身后,华蝶看亭子里的侍女没有跟上,正犹豫,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衣的少年走来,牵着她的走就要往反方向走。定睛一看,原来凌奕轩回来了。
“去哪儿?”华蝶狐疑的问凌奕轩。
凌奕轩没说话。
仿佛是听见声音,没走远的连无洛停下了脚步,转身,视线幽幽的射向凌奕轩:“二皇子,你准备去哪。”
凌奕轩愣了下,无奈放开华蝶的手跟上去。
“走不了了,过去吧。”
华蝶这才想起凌奕轩认为自己待在这里会有危险,估摸着是趁众人不注意把她带走,结果被连无洛发现了。
老太监注视着凌千胤等人,待他们来到戏台下,这才拿起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的明黄卷子展开,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膝下二女今日年满十八,朕因政事忙碌不能前来,特赏赐白银三箱,黄金二箱……”
在老太监宣读圣旨当中,众人才发现戏台下的几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露出一窜珍珠玛瑙项链,深知这些赏赐里不光是金银,还有珠宝。
圣旨宣读完毕,华清菡、华月菲两姐妹连忙磕头谢恩,老太监慈祥的笑了笑,将明黄卷子递给小太监,交由他拿给两姐妹。
另一个小太监手里还有个未宣读的圣旨,众人也不敢起身。
老太监慢悠悠将这个明黄卷子拿起来,展开后,满是皱纹的细长眼睛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台下的华尉民:“丞相大人,恭喜您啊,接下来的可是大喜事。”
华尉民佯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是吗?那可得多谢张公公。”
老太监笑呵呵的点头,下一瞬,敛了神色,盯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女,华清菡、华月菲两姐妹,风姿雅悦,知书识礼,丽质轻灵……”
听到这里,垂头跪着的华月菲咬了咬牙,她清楚明白圣旨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在她身侧,华清菡手捧明黄圣旨,嘴角微微弯起,浓情蜜意的和凌千胤相视一眼。凌千胤将华清菡从地上拉起来,仿佛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内容,眸光宠溺。
老太监还在宣读圣旨夸人的部分,突然手上一空,整个人愣住了。
“谁这么大胆,竟敢抢圣旨!”老太监没好气的呵斥,插上腰,怒气冲冲的往身侧的人瞪去。这一看,老太监顿时怂了,再看其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早就怂的弯下了腰。
突然跑到戏台子上来的人一身红色,面容俊美,眼角下点缀着一颗黑色泪痣,眉目透着妖冶和清贵。
男子拿着圣旨,幽幽看了两眼:“张公公,接下来的就由我来。”
张公公咽了口唾沫,他还能说不吗?
戏台下的人们听见动静纷纷抬头,面露诧异,特别是华尉民,他万万没想到连无洛会跑上去抢圣旨,还想着先斩后奏,圣旨一出天下人皆知,就是连无洛也没有办法扭转!如今圣旨被打断,怕是黄了!
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连无洛漠然道:“丞相两位女儿已经年满十八,正是适合婚嫁的年龄。皇上认为两姐妹品质优良,所以打算给她们赐婚,正好太子还未婚娶,大女华清菡与太子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特将华清菡许配太子为正妃。至于小女华月菲,二皇子即将及冠,二人颇合适,特将华月菲许配二皇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操办,择良辰完婚。”
华尉民和凌千胤瞬间变了脸色,这两姐妹本该共侍一夫一起嫁给凌千胤,圣旨也是这般写的!
同样脸色大变的还有凌奕轩,整个人愣在原地。
在异样的气氛里,唯有华月菲止不住笑意,尽管低着头,憋笑憋得后背发抖。
华月菲自然知道将她许配给凌奕轩的圣旨是假的,但是肃王开了金口,现在没人敢反抗,就算将来肃王倒台,那也是凌奕轩及冠在前,她会先成为二皇子妃。
“肃王,使不得啊……”张公公惊恐在肃王面前跪下,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的御旨是要将两姐妹许配给太子,您将妹妹许给二皇子,这不是违抗皇上的意思吗?”
“是吗?圣旨是那样写的?”连无洛卷起圣旨,阴冷低头。
张公公一惊,跌坐在地。
两个小太监连忙搀扶张公公,看都不敢看连无洛。
戏台下的众人将头低得不能再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连华尉民和凌千胤也只能忍气吞声,双手紧紧握成拳,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华老夫人想反抗,刚张嘴就被华尉民按住,华老夫人一脸的愤怒和不解,气的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看到这里华蝶震惊了,连无洛竟然连皇帝的圣旨都敢动,他是狂到了什么地步?
靴子踩过戏台子的木台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响。连无洛将明黄色卷子扔给华蝶:“拿着。”在全场静谧的情况下若无其事的回到六角亭,亭子里跪下的侍女颤着手给他掀开纱幔,头几乎低到地板上。
华蝶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各异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特别是华尉民和凌千胤瞪圆了眼睛看她,好似随时会冲上来抢夺。好在云霆在她身侧,作为连无洛的近身侍卫,若是有人想动手,云霆自然会挡在她身前。
华蝶只能忽略众人跟着连无洛回亭子,云霆走在她后面,仿佛在保护她,应该说是保护她手里的明黄卷子。
夜风徐徐穿过亭子,纱幔翩飞。
华蝶将明黄卷子递给连无洛,弯腰的时候悄声道:“作为臣子要尊重天子,这是君臣之道。尊重同僚,这是处世之道。不然成为众矢之的很危险。”
穿越前的她就是因为不屑于应付外人,才落得被亲生父亲联合家族长老杀死的结局。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拥有毁灭家族力量的异类。
如若不是极乐堡一劫,她会认为连无洛是个目中无人的佞臣,可现在,她清楚明白连无洛不是坏人,他是以身涉险也要打击极乐堡的好人,他在乎被极乐堡被掳的少女,而不是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在极乐堡最后一夜,这个冷峻的男人分明可以不管她,可他还是带着她一起离开,处处给她断后。
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明黄卷子,幽幽的转了个圈儿抛向云霆。连无洛拉住华蝶的手用力一扯,温热吐息洒在她小巧耳侧:“从我成为肃王开始,就是光武帝最想杀死的人。”
没等华蝶细想,男子如玉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松开她,“叩叩”两声,轻敲桌面。
“倒酒。”
华蝶只能沉默的拿起酒瓶子给他倒一杯。
亭子外的沉寂没有保持多久,面对乌压压跪着的人群,凌千胤宽袖一拂:“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凌千胤作为帝皇之子,自然不能表现出被区区王爵压制的模样。
花园里乌压压跪着的人这才起身落座,坐在席位前面的官员倒了杯酒,向凌千胤他们举杯:“恭喜太子殿下,恭喜二皇子,恭喜丞相,今日是三喜临门,大家一起喝一杯!”
其他人纷纷响应,华尉民只能让侍从倒酒给凌千胤和凌奕轩,然后应付宾客。
凌千胤微微抿了口酒,华尉民吩咐戏班继续表演,花园里又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凌千胤将酒杯扔给侍从,探究的眸光扫过一旁的凌奕轩,看他脸色复杂的握紧手中酒杯,手背青筋突起,似乎对赐婚十分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