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娘只是……”柳氏跌到地上,欲言又止。华蝶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没直接说出华清菡喝红花的事情,只用言语暗示让他们产生联想。正是如此,她绝不能亲口承认华清菡喝红花打孩子然后准备嫁祸给华月菲。
“不会的,月菲你不要乱想,那个贱丫头想离间我们一家,别上当了……”华老夫人捂着心口难受道。
华老夫人一把年纪,身体虚弱,争执到这里身体已然熬不住了。
“来人!把老夫人带回房间!”华尉民一声令下,不顾华老夫人的意愿硬是送走。
华尉民眯眼瞪华蝶:“我现在明白了,你这个贱丫头打的是这种下作主意!太子,她是肃王的人,口出狂言是为了想离间我们啊,千万不要上当!”
凌千胤沉默不语,表情紧绷,他在回想在华府留宿那一夜,思来想去都没有圆房的记忆。
他酒量一向很好,那天却醉倒了。
事后想起也猜到酒里做了手脚,只是当初想到的理由太过天真,以为华清菡是为了留住自己而献出身体,却没想到……有狸猫换太子的可能!
华蝶迎上华尉民威胁的视线,不见丝毫惧意,淡然补刀。
“太子,你想知道事情真假,很简单,请个信得过的大夫好好给二姐检查一番,是真的意外流产,还是药物所致,一目了然。”
柳氏脸色煞白,艰难的跪着挪到华尉民身边,拉住他的袖子猛摇头:“不行,不能请别的大夫!”
凌千胤扫了眼柳氏,心中已有答案。
“既然清菡流产,孤也不放心她的身子,就宣御医过来给她好好看一看!”凌千胤冷声道。
华尉民眼看事情不对劲,将柳氏从地上揪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太子的!”
事情突然有所转折,华家人一团乱,已经顾不上华蝶和连无洛。
华蝶趁机开溜,转身将坐着的连无洛拉起来,悄然走向大门。门口还有连无洛带来的侍卫守着,看见他们出来,连忙跟上。
华蝶压低声音:“你把我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华府肯定不能继续待,你可得帮我离开这里。”
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华蝶有些圆润的小腹,唇角微勾:“自然,我会负责,无论是你还是肚子里的孩子。”话落,男人的手又伸向华蝶垂在身侧的手:“你母亲和余嬷嬷已经让人带出去,现在随我来。”
“……”华蝶还在咀嚼男人的第一句话,这是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
华蝶哭笑不得,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华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运货,一辆坐人。坐人的那辆马车看起来十分豪华,而且特别大,就是十个人都能进去。
丘丽钦裟和余嬷嬷站在马车旁,脸色着急,来回踱步。
一看紫眸少女和红衣美男走出,连忙迎上去。
“事情怎么样了?他们还说是你害二丫头流产的吗?”丘丽钦裟担心的问华蝶。
“让我当替罪羊,想得美,现在他们不光知道我是被陷害的,还有好几件大事需要他们处理。”华蝶笑意盈盈,眼中闪过狡黠,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丘丽钦裟和余嬷嬷相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她们注意到了华蝶和连无洛牵在一起的手,面面相觑。
“那是我们的行李?”华蝶看见另一辆马车上放着不少行李,隐约看见埋在下面的旧衣物箱,显然是北苑的。
连无洛颔首:“上车,先去我府里。”
丘丽钦裟和余嬷嬷愣了愣,肃王竟然招待她们去王府?
车夫放下脚蹬子,华蝶扶着丘丽钦裟和余嬷嬷先上去,准备自行上马车的时候,连无洛却伸手扶着她,轻轻将她送上去。
紧接着小火灵狼蹦了上来,脑袋趴在华蝶腿上,乖乖不乱动。
待连无洛也上来后,马车终于动了起来。
丘丽钦裟和余嬷嬷坐在对面,十分的拘谨,甚至不敢多看连无洛一眼。
当然,除了拘谨还有激动,她们竟然要离开华府了。这种事情丘丽钦裟从未想过,还以为会一辈子被关在那个可怕的小院子里。
连无洛端坐闭目,似乎在休息。
丘丽钦裟和余嬷嬷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的帘子,张望一番,阴沉的华府渐渐远去。
华蝶想起一件事,问道:“娘,你们没忘记二皇子送的珠宝吧?”
“嘘!”丘丽钦上吓了一跳,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马车里还有外人在,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
丘丽钦裟忌惮的看了眼连无洛,只见连无洛毫无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值钱的东西都带了。”
肃王府也在东城,坐马车两刻钟到。华蝶钻出车厢,只见面前一座占地颇大的府邸,门口站着十来个面色肃然的威武侍卫,分成左右两列。
若不是这座府邸将门打开迎接连无洛,华蝶都怀疑是弄错了。
因为这座肃王府看起来有些旧,显得阴森森的。东城聚集了京城所有权贵,房子不是豪华就是奢侈,大门定是朱红,还要摆上价值不菲的瑞兽石像镇压,一些花心思的甚至在门口的柱子雕上花纹,风光得很。反观肃王府,墙壁因时间的洗礼泛灰,昔日朱红的大门也变成了暗红色。
这倒是让华蝶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情,连无洛是个可怜人,一家人在几年前的大火中死去,剩下他孤身一人。
仔细看,发旧的大门上方挂着九成新的牌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说这房子有几十年的房龄,那么牌匾只有两、三年。
观察到这里,华蝶多少明白了。从前的肃王府随连无洛的家人一起烧没了,这个旧房子是新寻的府邸。让她疑惑的是,连无洛不缺钱,怎么不把房子翻新一下?房子好歹是一个人的门面,里面就算了,外面把门刷红也费不了多少钱。
下人将行李抬进肃王府,一行人也踏入王府。
王府内部看起来好多了,虽然依然显得有些阴暗,但是花草树木多,景色宜人。再看房子的制作十分讲究,布置低调奢华。
连无洛给华蝶三人安排了住处,一个嬷嬷给她们引路。
“咳咳。”连无洛轻咳两声,脸色有些苍白,随即打开玉骨扇遮面,淡淡的道:“你们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和秦嬷嬷说。”
话落,连无洛匆匆离开,云霆在后面紧跟着,脸色凝重。
华蝶盯着远去的红色身影看了会儿,若有所思:“娘,余嬷嬷,你们先过去吧,我有事要和肃王谈。”
主屋,连无洛前脚进屋,华蝶后脚跟了进去,顺带将想进屋的云霆关在了门外。
连无洛听见动静,转身,只见一个小巧的人儿扑了过来。
身后是床,二人跌坐在上面。华蝶从连无洛身上坐起来,扯开他的衣襟,只见男人健实的身体绑着圈圈绷带,在心口上方的位置,鲜红透出洁白的绷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你果然受伤了。”华蝶凝眉道。
在华府大厅,他将她摁在怀里,她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
“我没事。”连无洛从她手里扯回衣襟,将伤口掩上。
“没事?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白吧。”华蝶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金褐色的药丸塞进连无洛的嘴里,然后撕开他身上的绷带,将丹药碾碎了洒在伤口上。
伤口看起来是刀伤,经过大概的处理,然而崩开了。
华蝶拿来新的绷带给他缠上,动作娴熟,竟是比大夫包得还好。想她前世作为佣兵,没少包扎伤口。
“回京之前在哪?”华蝶放下绷带,将男人滑落的衣服拢上,整理一番。
他坐在床边,凤目静静的看她。
而她站在他面前,垂眸看她,身材小巧的仿佛被他包围着。
“北麓。”
“远吗?”
“嗯。”
华蝶顿时有些无语:“团子跑去找你?”
连无洛微微颔首。
华蝶扶额,那个小家伙搬救兵竟然搬到北麓去了。想到连无洛不顾伤势快马加鞭赶到华府救她,心中微动。
“咳咳……”轻咳从男人唇边溢出。
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华蝶顿觉心疼:“你先休息,其他的晚点再说。”
连无洛摇头,修长手臂环上华蝶的纤细腰肢,额头轻轻抵在她怀里:“留在肃王府,别走了。”
华蝶没说话,以前不知道连无洛的感情,所以不会往情爱方面想,现在知道了,对于他说的这句话……她清晰的知道……
连无洛在向她求婚。
说实在,她有些迷茫,什么是爱?
前世从未爱过一个人,知道开心,知道痛苦,就是不明白爱。若问华蝶喜不喜欢连无洛,华蝶会回答喜欢,因为连无洛一直对她很好,是教导她的“师傅”,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
那这份喜欢,是世人认为的爱吗?
“给我点时间。”
“好。”如玉的脸庞微微勾起唇角。
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好兆头,因为她开始考虑了。
华蝶扶着连无洛躺下,然后盖上被子,掖好。他的手从被子下伸出,抓住华蝶的手拉进被子里,这才一脸满足的睡去。
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华蝶细细观察着连无洛的脸庞,再一次感叹其五官的精致。
还记得初见的时候,少年生得极美,还以为他是个小美人。而成年模样的连无洛在极美中透着极俊,慵懒、冷冽、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