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离皇宫很近,御医得知太子传召,急忙赶到了华府。
由下人引路,御医来到了华清菡的房间。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躺在床上休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着冷汗,似乎睡得并不好。
“二小姐,二小姐醒醒,御医来了。”侍女轻拍少女的肩头,唤道。
平日里都是红秀作为贴身侍女伺候华清菡,然而今天中午看她鬼鬼祟祟的走了,之后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华清菡听见声音,烦躁的打开侍女的手:“什么事,为何打扰我休息?”
侍女轻抚发疼的指节,弱弱道:“是太子吩咐御医来给您看看。”
“御医?”华清菡一惊,从床上挣扎起来,床边果然站着一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御医,身上穿着宫服,蓄着胡子。华清菡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身体,惊恐的躲到床角:“不需要!告诉太子我不需要!别靠近我!”
“小姐千万别惊慌,老臣什么都不会做,就探探脉。”御医好声好气的安抚。
“滚!不许你碰我!”华清菡怒吼。
御医和侍女齐齐愣住,哪曾想到华清菡会这么抗拒检查身体。
御医更是一头雾水,他给华清菡检查过身体,当时华清菡面色红润,身怀皇族血脉,在凌千胤怀里笑得特别开心,为何华清菡现在会这么抗拒呢?
一来二去,御医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去大厅禀报凌千胤。
到了大厅,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一些桌椅散架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被撞坏的,旁边的则是东倒西歪,看起来也经过了撞击。
华尉民和凌千胤脸色凝重的坐着,至于柳氏坐在一旁抽泣,坐在其右侧的华月菲一脸漠然。
御医不敢多想,连忙道:“太子殿下,清菡小姐情绪不大稳定,不愿让老臣探脉。老臣实在近不了清菡小姐的身,还是等清菡小姐情绪稳定的时候再检查吧。”
“今天必须有个结果,看看她为何流产!”凌千胤哼道,示意侍卫随御医去一趟。
御医听到流产二字,大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呢?
若是华清菡平安诞下太子的子嗣,华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啊。
想着,凌千胤冷言道:“你还不去?”
“老臣现在就去!”
御医连忙和两个侍卫又去了趟华清菡的房间,华清菡正嚷嚷着让侍女去找柳氏,侍女一脸为难。
华清菡看御医又回来了,脸色大变,连忙缩到角落。这次御医没说话,只是暗示侍卫一眼,侍卫迅速上前按住华清菡。
华清菡的身体呈大字型,使劲挣扎,奈何侍卫人高马大十分魁梧,根本挣扎不开。
御医趁机按上华清菡白皙的手腕,诊断脉象。
华清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吼道:“快滚开!不许碰我!我一定会让爹爹杀了你!听到没有,快滚开!”
御医摸着胡子,过了会儿,脸色微变,连忙招呼侍卫和他一同去回禀太子。
大厅,御医抖着身子跪下:“太子,清菡小姐流产乃是食用了打胎药,据我观察,应该是红花。女子用红花打胎,气血两亏,清菡小姐的脉象便是如此。”
“呵,红花。”凌千胤一掌拍在桌上,怒问华尉民:“丞相,你还有什么好说!”
华尉民心惊肉跳:“太子,这是意外……”
“意外?你们将孤当成白痴耍,现在还想继续?!”
华尉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示意柳氏和华月菲还有御医出去,关上大厅的门,华尉民脸色难看的在凌千胤面前跪下。
“太子,孽女谎称腹中胎儿是您的骨肉是大罪,但她年纪还小,请原谅她!”
“原谅她?她和我有婚约却和其他男人有了孩子,置我何地!”
“这个……”华尉民磕了个假头,假装痛苦万分的道:“请太子为清菡做主!清菡对太子一片忠心,从未有异心啊!”
“你什么意思?”
华尉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凌千胤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言罢,凌千胤脸色发白,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难道是陪孤去画舫那天……难怪从那天开始清菡就怪怪的!”
“太子,清菡一直为您守身如玉,那些男人却将清菡糟蹋了,请一定要为清菡做主!”
“孤即刻让人去查,一定揪出那些匪类!”
华尉民佯装欣慰的擦了擦眼泪,手掌下的眸色深沉。这事免不了成为华府和太子之间的隔阂,但是皇家需要他的支持,凌千胤解除不了他们之间的婚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凌千胤从前那么喜欢华清菡,肯定会怜香惜玉,太子妃一位始终是他们的。
入夜,京城笼罩在一片深沉墨色中。
肃王府,听雪院。
侍女将热乎乎的饭菜端入正房大厅,一一摆好。秦嬷嬷拉开连接着外厅和内室的推拉门,小心翼翼走到床边。
“小姐,起来了,该吃晚饭了。”
声落,华蝶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脚正欲伸入鞋子,秦嬷嬷却一把抓住她的脚,然后拿起鞋子轻轻套上。华蝶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回另一只脚:“我自己来吧。”
让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几二十岁的人单膝跪地穿鞋,她还真适应不来。
“小姐,这是老奴该做的。”不顾华蝶的意思,秦嬷嬷将鞋子拿了起来,以至于华蝶的脚没处儿放,只能由她塞进鞋子里。秦嬷嬷作为肃王府资质最深的下人之一,深知连无洛将华蝶一家带回来是什么意思,摆明了这位小姐就是未来的肃王妃。
从推拉门出去,饭菜已经摆好,华蝶在饭桌落座,问秦嬷嬷:“我娘和余嬷嬷呢?”
“已经让人去唤她们了。”
华蝶点了点头,默了会儿,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们主子呢?”
平时连无洛非要跑到北苑和她们一起吃饭,现在人住进了肃王府,就不一起吃了?
秦嬷嬷叹了口气,有些伤心的道:“王爷受了伤还要从北麓快马赶回京城,伤口迸裂,如今还发起烧来了。”
华蝶心口一紧:“严重吗?大夫看过没有?”
秦嬷嬷颔首:“大夫看过了,说是无大碍,熬过去就好。小姐也别担心,先吃饭吧。”
不久,丘丽钦裟和余嬷嬷也过来了,两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刚起来。面对听雪院,她们还有些茫然,一切仿佛是场美丽的梦。
丘丽钦裟在桌边坐下,余嬷嬷站在后面没有坐下的意思。
“余嬷嬷,坐下吧。”华蝶招呼道。
余嬷嬷哪敢坐下,看了眼比自己年长头发半百的秦嬷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里是肃王府,不可没有规矩啊。
丘丽钦裟也想让余嬷嬷一起吃饭,但是这里不是北苑,不敢肆意妄为。
华蝶好笑道:“余嬷嬷,你都和肃王同桌吃过饭了,现在害怕什么?”
余嬷嬷愣了愣,我什么时候和肃王同桌吃饭了?
华蝶转向身后的秦嬷嬷,吩咐道:“秦嬷嬷也去吃晚饭吧,我在华府一向不喜繁杂的规矩,这位余嬷嬷从我小时候就开始照顾我了,亲如家人,在华府都是一起吃饭的。”
“好,用餐完毕再叫老奴就好。”秦嬷嬷微微颔首,这便退下。
肃王府的饭菜自然是极好的,丘丽钦裟和余嬷嬷都吃的很香,有一半也是因为离开了华府的原因,她们第一次如此享受一顿饭菜。
华蝶却是食不知味,随意扒了几口,形同嚼蜡。
等丘丽钦裟和余嬷嬷吃的差不多了,华蝶这才起身:“娘,嬷嬷,我有事去找肃王,你们待在这里有秦嬷嬷照应,不用客气。”
不等二人说什么,华蝶急匆匆离开听雪院。
秦嬷嬷在门口候着,看见她离开,连忙跟上去:“小姐,天这么黑,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去看看你们王爷。”华蝶脚下不停,步子迅速。
秦嬷嬷跟着有些吃力,急道:“小姐,你等等,老奴给你弄个灯笼过来!”
闻言,华蝶这才停下脚步,举目四望,月亮被云层挡住,四周黑乎乎的。
秦嬷嬷说的还挺有理,天这么黑,确实需要个灯笼。
秦嬷嬷急忙去拿了个灯笼,出来一看,小火灵狼坐在华蝶脚边,一双凌厉的眸子赤红。秦嬷嬷听说过这只大名鼎鼎的红眼灵兽,异常凶悍,能口吐火焰。秦嬷嬷有些心慌,将灯笼递给侍女,然后吩咐两个侍女给华蝶带路。
侍女以为那就是只绒毛狗,跟着华蝶乖乖的,也就不像秦嬷嬷一样忌惮,平静的引路。
主屋,华蝶让小火灵狼跟着云霆站在门外。
云霆一脸黑线,能不能让这只凶残的高级灵兽走远点?
屋里光线昏暗,只点了两盏蜡烛。华蝶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的男人昏睡着,面色发白,双唇微抿,额头的汗水濡湿了发际。
葱白小手伸向额头降温的冷巾,触感温暖,已然被男人的体温烘热了。
她取下手帕在一旁的冷水盆浸湿,扭了个九成干,折叠成长方形放到男人额头。冷巾降温,他的额头凉凉的,然而碰了下他的脖子,却是热烘烘的,显然烧还没有退。
想到白天见到的伤口,华蝶拧起了眉头,为了她这么拼命,值得吗?
华蝶将手从男人脖颈抽回,下一瞬被一只大手握住,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凤目有些迷离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咳咳……”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口中溢出,伴随着咳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