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亭里尽是飞舞的蝴蝶,振翅时落下闪亮的磷粉,雅丽吸入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连身上也开始发痒。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阿嚏!”雅丽鼻头红红的,不禁伸手去抓发痒的脸和脖子。
华蝶轻轻摆手,蝴蝶如蜂群涌出亭子。
“蝴蝶的翅膀有磷粉,微毒。方才聚集了那么多蝴蝶,扇翅落下的磷粉多着呢。”
雅丽大惊失色:“我这是中毒了?”
华蝶扑哧一笑:“别怕,磷粉毒性不强,去洗一洗就好了。”
闻言,雅丽迫不及待冲出去,在花园的湖里捧起一把水清洗脸蛋,随后又用丝巾湿了水擦拭脖子,果真如华蝶所说,清洗一番就不痒了。不过雅丽从水面的倒映依稀看见自己脸上和脖子起了一些红包,伸手碰一碰还是有点儿痒。
雅丽将丝巾拧干,转了个身,意外看见远处一棵手走出两个人影,行色匆匆。
“那不是太子吗?”雅丽嘀咕一声,拿着丝巾回亭子。
华蝶瞧她一脸包,像是轻微过敏,道:“用清凉膏抹一抹,红包很快就会消下去。”
雅丽点了点头,将湿润的丝巾放在一旁晾干。想到方才看见的人影,雅丽忍不住道:“春花姑娘,我刚才看见了太子了,躲在树后面,应该是来见你的。”
“在哪?”华蝶东张西望,始终没有看见前予枫的身影。
“走了。”
“走了?”
“对,我刚才去洗脸的时候意外看见的,那时候太子已经准备走了,要不是他从树后出来,我还不一定能发现他。”
华蝶陷入一阵沉默,溜得这么快,就不能碰个面好好谈谈吗?
另一边,玉临帝和前予枫在殿后汇合,两人神色古怪,心里都十分纳闷。
“大邑太子可是父皇所邀请?”前予枫狐疑的问玉临帝。
玉临帝摇头:“朕还以为是你邀请的!”
既然都不是他们邀请,大邑太子是如何得知婚礼之事,还特地跑到靖国参加一个纳侧妃的婚礼?
两人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又不能让大邑太子久等,只能去大殿会见这个大邑太子。
从殿后出去,只见大殿中的宝座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的容貌十分英俊,气质清贵无双,一双桃花眼透着温润,长发束在脑后,脸侧垂下一缕青丝,身材高挑修长如玉树。
玉临帝有些诧异,这就是大邑的太子?竟然生得如此好看。
就是和他的孩儿相比,丝毫不逊色。
白衣少年身后跟着两个壮汉,脸色肃然,看起来都是高手。
玉临帝想起这位少年只带着两个壮汉,心生怀疑:“大邑的太子殿下,缘何只带着两个护卫?”
大殿里的大臣听出玉临帝的怀疑,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的翻译。
那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孤的侍卫还在路上,只因想来靖国游玩,便先行一步。你们可是有什么想法,想与孤的侍卫见一见。”
玉临帝连忙摆手:“太子多虑了,朕不是那个意思。”
前予枫盯着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眉头微蹙。少年举手投足透着贵气,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再看少年说话的方式,三分压迫,三分戏谑,三分打趣,一分威慑,只有出自皇家的人才有此等睥睨天下的霸气。
午后,华蝶回到了紫灵宫。
宫里的宫人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大邑的太子来了,准备参加这次婚礼。
“真的吗?大邑太子就在这里?”华蝶吃惊问宫人。
宫人颔首:“真的,皇上和太子已经接待过此人,就安顿在外使馆。”
“那肃王来了吗?”华蝶问。
帮忙翻译的雅丽如实问宫人,宫人给问住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奴婢还不清楚,只听说大邑的太子来了,只带了两个手下,其余的人似乎还在路上。”
雅丽奇怪道:“两国刚交战一场,大邑太子为何特地到战败国参加婚礼?”
华蝶陷入思忖。
她让团子将婚礼的请柬带回大邑给连无洛,按理说过来的人应该是连无洛,怎么会是现今的大邑太子凌知闵。
想了想,华蝶又问那个宫人:“大邑太子长什么模样?”
宫人忽然花痴一笑:“听闻是个美男子,就是和我们靖国的太子殿下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有什么特点?”
“一身白衣,眉目英俊,年纪和太子差不多。”宫人道:“奴婢听说的就这些了。”
华蝶听雅丽给自己翻译后,微微蹙起眉头。这个描述不像是凌知闵,更不像是连无洛。华蝶突然产生了一种怀疑,这个只带着两个手下跑到靖国皇宫的少年,怕是假冒的。
宫人说完就下去忙活了,剩下华蝶在紫灵宫里坐在软塌沉默。
一旁的雅丽嘀咕道:“春花姑娘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大邑太子来者不善?如此轻率的行动,根本不将我们靖国放在眼里。只带两个手下就来了,这不是在侮辱我们靖国的兵力吗。”
华蝶:“也可能是因为,他只有两个手下。”
一般人怎么可能拿得出一国太子的架势,太子远赴邻国,护卫肯定是成千上万,而且高手如云,唯有一般人,寻来寻去,也只能找到两个人充充架势。
晚上,玉临帝想为大邑太子接风洗尘,然而被对方以周居劳顿想好好休息为借口拒绝了。
夜里,皇宫风平浪静。
华蝶坐在软塌上昏昏欲睡,雅丽想劝她去床上睡觉,华蝶只是摇摇头,然后打起精神来。
她在思考怎么才能和这个不知真假的大邑太子见上一面。不管对方真假,总要见了才知道。华蝶倒是希望对方真的是凌知闵,这段时间和凌知闵虽然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是凌知闵一定会帮她,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想着想着,紫灵宫外传来一阵骚动,雅丽安抚一番,然后出去瞧瞧情况。
随后传来了大邑的语言。
雅丽慌张的说道:“这里不是男人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你这个酒鬼赶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然被太子知道了,一定弄死你!”
“雅丽,谁来了?”华蝶让雯宜扶自己去门口。
平时雅丽都在说靖国的语言,唯有对她才会说大邑语言,这次突然说起大邑的话,多半是因为来着用的就是大邑语言。
被雅丽吼着酒鬼的男人,看见一抹紫色身影,便举高了酒瓶子,爽朗大笑。
“美人儿,可要来一杯清香的竹酒?”
竹酒……
华蝶定睛一看,那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身白衣,面貌清俊,和记忆中的二皇子凌奕轩一模一样。
可凌奕轩不是死了吗?华蝶连忙揉揉眼睛,再睁开,发现站在那里的人确实就是凌奕轩。华蝶想起今天宫人说大邑太子来了,还只带着两个手下,此时凌奕轩身后正站着两个壮汉,莫不是……
“雅丽,让他进来。”少女淡然的声音。
雅丽吃惊道:“春花姑娘,不行啊,这种醉鬼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而且不让他乱跑也是为他好,被太子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没关系,他是大邑太子。”华蝶扶着门框,神色淡然。
那白衣男人双眸闪过笑意,浪荡的又喝了一口酒。
而雅丽,目瞪口呆。
紫灵宫的人得知这个醉鬼就是大邑的太子,反应就和雅丽一样。
传闻说来到皇宫的大邑太子是个美男子,温文尔雅,然而来到紫灵宫的男人却是个不修边幅的醉鬼,虽然确实有着一张好看的脸庞,但少了点儿气质。
华蝶让雅丽去弄壶热茶给凌奕轩解酒,旁边就剩下雯宜随身伺候。
雯宜听不懂大邑的语言,让雅丽弄茶也是为了支开她唯一一个能听懂的侍女。
二人坐在紫灵宫的桌旁,面对面,凌奕轩看着这个大腹便便的紫眸少女,笑得合不拢嘴。华蝶白他一眼:“听闻大邑的二皇子被狼吃了。”
凌奕轩晃了晃酒瓶子,佯装醉醺醺的样子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又何妨。”
听到这里,华蝶终于明白了,这丫是假死。
“太子一个人到靖国,不寂寞吗?”华蝶挑眉问。
凌奕轩眨眨眼睛:“没办法,我先来到靖国,听闻你们的婚事过来看看。”
华蝶再次白他一眼,话里的戏谑又不是听不出来。
一来一往,华蝶多少明白了现状。
凌奕轩假死来到了靖国,听说了婚事特地装成大邑太子进宫查看情况,然后,他是一个人在行动。
“喝酒伤身,好好保重。”华蝶抢过凌奕轩的酒瓶放下,加重了“好好保重”四个字的音量。
对面的白衣男人哈哈大笑,颤动中,襟口跳出一个紫色的精致瓶子。
察觉到这一点,男人小心翼翼将瓶子塞回去。
抬头发现华蝶盯着,男人笑道:“今晚月亮真好,把她装入瓶子可好。”
紫色瓶子,月亮。华蝶恍然,原来凌奕轩将紫月的骨灰装在这个紫色瓶子里,随身携带。
在紫灵宫的宫人眼里,凌奕轩就是个说着胡话的酒鬼,而华蝶是不得不应付他的可怜少女,雯宜在一旁提心吊胆。
宫里能听懂大邑语言的只有雅丽,不过华蝶还是留了个心眼,没讲话说白。
凌奕轩亦是如此,相当配合。
过了会儿,雅丽回来了,不过热茶没有,有的是靖国的侍卫。
雅丽去通知了前予枫,前予枫得知此事连忙带人过来,生怕喝醉酒的大邑太子吓着即将要嫁给他的少女。
“太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前予枫护在华蝶面前,冷声对醉醺醺的凌奕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