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可没蠢到,真信了周玉华那番抓虫论。
虽然他不明白周玉华为什么忽然收手,但却可以肯定,绝对有他不得不收手的原因,比如忽然感觉性命受到了威胁……
不过不管如何,周玉华的出现和那番言论都证明了,廖晓生没有坑他,引他来见的这个瘦小少年,确是当初第一赌坊现过身的神秘人!
神思飞转间,笑也攀上了肃亲王的嘴角。
他冲尉迟飞凤点头:“小兄弟喜欢就多吃一些,来,尝尝这个红烧鱼,富贵堂的招牌菜之一,味道极好。”
说罢,用干净的筷子,给尉迟飞凤夹了一块。
反正是用干净筷子夹的,尉迟飞凤自然不忌讳,送进嘴就嚼,连连点头:“味道确实不错,比我路上来时买的烧饼糖葫芦好太多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周玉华:“……”
廖晓生:“……”
肃亲王:“……”
本来就不是一个档次啊!
不过,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该回,这话,他们当然当没听到。
菜上齐,周玉华也没理由再留下,便也退了下去。
以免招惹肃亲王不快,他这小小的富贵堂吃不了兜着走。
花别人钱买的饭菜,尉迟飞凤吃得很舒服,最后甚至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才对面色渐渐有些发青的肃亲王说道:“多谢肃亲王盛情款待。”
“小兄弟客气。”肃亲王不愧老江湖,转眼又恢复了面色,笑容和蔼:“此时天色还早,不知小兄弟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安排?”
尉迟飞凤一副被问到的模样:“我这趟来,就是盛情难却见几个人,倒真没有什么特别安排,待会儿随便逛逛消消食,累了便就近找间客栈住下,明天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见下一位。”
肃亲王大笑:“小兄弟倒是过得肆意潇洒。”
尉迟飞凤咧嘴露出两排白牙:“人不潇洒枉少年,不趁着年轻多多潇洒几年,等老了,这责那任累死你,想潇洒都潇洒不起来了。”
肃亲王再次大笑:“小兄弟好见解。”
趁着停顿的空隙,他斟满了他与她面前的酒杯,举杯,定定看着她:“如若不弃,今日就与老夫交个朋友如何?”
“肃亲王看得上眼,是小人三生修得的福气,荣幸之至,岂敢推辞?”
尉迟飞凤嘴角那抹笑意,半分不减,却瞧不出有几分诚意,可也说不上一点诚意没用,倒是很干脆的站起举杯,碰了肃亲王的杯:“王爷请。”
说罢,一口干尽。
“爽快。”
肃亲王哈哈大笑,也一口干了,而后掏出块令牌放到尉迟飞凤面前:“小兄弟若有时间,不妨执此令牌到肃亲王府小坐,让老夫好好再尽一番地主之谊。”
尉迟飞凤微微挑眉,将那块令牌揣进怀里:“那今日,就先谢过了。”
转头又对廖晓生说:“廖爷爷,侄孙儿是个坐不住的,就不打扰您和王爷雅兴了,先行一步,改日再去第一赌坊给您老人家看两天场子做补偿。”
“好好。”
廖晓生似乎很高兴,笑着直点头,末了不忘冒充长辈嘱咐几句:“虽说你自己有些本事,可京城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有个什么,派人到赌坊知会一声。”
“晓得的。”
尉迟飞凤拱手作揖,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玉华百无聊赖趴在账台后叼笔玩,一见尉迟飞凤下楼,立马堆起笑脸迎上去:“小兄弟,这就吃好了?”
“你说呢?”
尉迟飞凤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怎么?大哥今日又犯贱,怕我来得匆忙银子不够花,想送我几万两花花?”
周玉华差点噎死。
他是不差那几万两银子,可也不是傻了吧唧冤大头,成天脑抽着给人是送钱烧!
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脸色,笑得春风得意:“小兄弟还是这么风趣。”
很自然的跟着尉迟飞凤出了门:“眼下天色不晚也不早,小兄弟准备去哪逛?哥哥我别的不敢说,这大京城倒是熟到巷岔子去,左右你一个人逛也寂寞,哥哥我闲着也闲着,不如结个伴儿逛一逛?”
说话间,他越凑越近过去,还腹语低声:“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敢只身一人闯进来,当真不怕那些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你?”
尉迟飞凤斜眼瞥他:“倒是瞧不出来,哥哥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嘿,咱两谁跟谁啊。”
周玉华也不在意尉迟飞凤爱理不理,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对了,现在天暖,江里的冰都化了,花船也开始做生意了,要不今天,哥哥带你去长长见识?”
尉迟飞凤面上依旧平平淡淡:“早听说京城花船十分精彩,可惜几趟来去匆匆,一直没个机会见识,今天就承了哥哥好意吧,不过……”
她顿了一下,斜瞥周玉华:“不够档次就省了吧,免得脏了小弟这双靴。”
“那有什么问题?”
周玉华大笑,跟着就如数家珍一般,给她介绍起京城最有名的花船来。
尉迟飞凤嫌他啰嗦:“到地儿,瞧着哪条船顺眼,上了就是。”
周玉华再度大笑,领着她就慢悠悠往南城江畔去。
身后……
“这只开屏孔雀,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上次的教训看来还不够!”
“没关系,一会儿收拾他。”
“话说,谁看见老九了?”
“管他干嘛,反正咱们看稳这弟妹就行。”
“一二三四五六七……诶哟,弟妹好本事,这就勾了一大群鱼。”
“咳咳,散了散了,别搅了她的好戏惹她不高兴,回头拉了老九跟咱们算账。”
尉迟飞凤和周玉华慢悠悠来到江畔时,夜幕已降,华灯明灿。
大小不一的花船,还未离岸,不是拼大小,就是比精致,一艘紧挨着一艘,挤满江畔。
数不清的灯笼,色彩斑斓,映出一江春景夜繁华,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小兄弟,如何,瞧着哪艘船顺眼?”
周玉华大手一比,慷慨任尉迟静心选。
“船再好有个屁用,一群庸脂俗粉煞风景。”
尉迟飞凤来自现代,跑遍全世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对这些,自是惊叹不起来,甚至有些失望:“都道京城天子脚下最是繁华,怎么尽是这等货色?”
周玉华挑眉:“小兄弟,你这东也挑西也拣的,莫不是,其实不敢……”
话没说完,尉迟飞凤忽然吹起口哨来。
她两眼发亮着撇下周玉华,走向一艘大花船,驾轻就熟毛手毛脚,竟然调戏起船岸边揽客的美人儿们:“瞧这些姐姐,生得可真水灵,就这儿吧。”
说着,搂着两个没人就上了船去。
周玉华抬眸看了看花船上的牌子,莞尔:“倒是会挑,一相就相中了最贵最好的。”
也搂了个美人儿,跟着尉迟飞凤后边上了船。
后面,几个脑袋鬼鬼祟祟……
“弟妹是不是入戏太深真忘了自己是个女的了?老九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不会酸死在哪了吧?”
“酸死的可能性不大,反倒……已经上船的可能性很大。”
“嗯,赞同。”
“我也觉得,弟妹不可能随便挑船上,敢上去自然有依仗。”
“还废话,再不赶紧跟上去就没位子了,没瞧见这一路已经跟了好几波人吗?”
万花丛,岸上有楼江里有船,本就是京城生意最火爆的青楼之一,今日更是因为某小爷的光临而客满得早。
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塞了个客满堂。
千娇百媚的当家叶魅蓝,在船楼上居高临下看着满堂客,目光最后落在与周玉华一桌的尉迟飞凤身上,纨扇挡住嫣红小嘴便低低吩咐:“今晚风大,让姑娘们都机灵些。”
正说着,就与尉迟飞凤对上了眼。
虽然视线瞬间便别了开,但叶魅蓝确确实实感觉到,那是在跟她招呼,可……
这人谁啊?
没事干嘛这么跟她打招呼?
等等,那身段,那眼神儿……
猛然反应过来的叶魅蓝,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喊住要去传话的婢女,纨扇掩嘴,咬牙切齿:“吩咐下去,来了位小祖宗,都给我把皮绷紧了。”
婢女虽然惊愕,但还是应诺着,悄然退下。
叶魅蓝自然的步下楼去,跟几个熟面孔打了招呼后,猛然看到周玉华般,莲步叠叠就挪了过去:“诶哟,这不是周家少爷吗?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眼下吹的,不正是春风吗?”
周玉华哈哈大笑,倒是风流倜傥,而后给叶魅蓝介绍起尉迟飞凤来:“这位是我小兄弟,可是位了不得的贵人,你可得吩咐楼里的姑娘,好好侍候他。”
叶魅蓝暗暗咬牙,这位何止贵,普天之下唐国疆土之中,能尊贵得过她的在世女子,怕是不足五指之数!
面上却轻佻说着:“哦?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才行。”
说着,亲自斟了酒水双手奉上,娇滴滴的直抛媚眼:“魅蓝敬小爷一杯。”
“姐姐这相貌,就是传说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可真美……”
尉迟飞凤一副被叶魅蓝美呆了的样子,拍开原本坐在身侧的姑娘,拉她坐下却不接酒,还很流氓的,一直在叶魅蓝细滑的手上暧昧的摸来摸去,活脱脱一小色胚子!
却又道:“我看这船上,也找不出比姐姐更美的了,要不就你陪我得了,放心,白花花的银子闪灿灿的金子,我这位冤大头哥哥多得能填江,绝对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