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两人便溜达到了日月湖畔。
看见尉迟飞凤继续往外走,木珂惊愕迟疑又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一声不响的跟着走。
尉迟飞凤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外书房,烛光明亮。
向庆木头人一样立在门外,垂首低眸似乎在关注自己的脚尖。
一如往常,似乎并无与往常不同之处……
“九小姐?”
向庆闻声抬头,看到尉迟飞凤,惊愕不已。
尉迟飞凤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不用通报。
向庆想了想,还是退开了一步,安静的再次把自己藏回门旁的阴影下。
阴影笼罩,瞧不见他脸上神色。
尉迟飞凤也没太在意,伸手便却推开门,门开便直接走进去,如同第一次来那般自然利索……没规矩!
尉迟擎天这回不等她吭声就抬头看了过来。
“听说您把三堂哥带走了。”
尉迟飞凤直接得,把门外的向庆和木珂都惊了个一愣。
尉迟擎天低眸继续看他的书,好像没听到一样。
“这反应还真是不出所料……”尉迟飞凤笑着停在一幅字前,一边欣赏一边说道:“我就说嘛,我一个心血来潮捡回来的弃女,怎么可能在您这里讨得到什么面子!唉,也不知道五婶怎么就认为我能救三哥,竟大晚上的跑到我那里又哭又跪。”
似也不指望尉迟擎天会应声,她欣赏挪步欣赏另一幅字的同时自顾继续又说道:“本来呢?我是不想自讨这没趣的,可五婶大着肚子冲我是又哭又求,竟然让我想起了我娘,啊……”
扭头歉意的看了尉迟擎天一眼,明显的诚意缺缺,才又别回那幅字上:“不好意思,因为我没见过我娘,所以擅自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了那么一下,嗯……觉得大概差不多就是五婶那个样子,于是鬼使神差的竟然就来了。”
说罢就好像已经说完了,尉迟飞凤转身就往外走,却在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嫣然冲尉迟擎天一笑:“对了,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说过,既然十四多年来都不曾管过我,那么以后也请你不要端着父母长辈的架子管我这儿管我那儿,可现在看来却是要稍微补充一下的……”
稍了顿,笑靥更加甜美,声音却骤然冷了下去:“麻烦,也不要时至今日才假惺惺自以为是弥补我的做些多余的事情!真的,我不但没法感激,还会觉得困扰!反正我是煞星我怕谁,煞天煞地煞不到我自己就行了!您有空管我的闲事,还不如去关爱一下那些渴望得到你关爱的人,偶尔再抽个空缅怀一下我那可怜有短命的娘。”
“嗯,暂时就这样,以后再想到什么再继续补充,您继续忙。”
说罢,若无其事往外就走。
一向面无表情的向庆,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尉迟飞凤,眼睁睁看着她把吓得半死的木珂拖走……
书房里,死寂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擎天的声音才传出来:“带五爷过来。”
向庆呆了一呆,才应声而去。
不多久,尉迟云卿便被带到了外书院。
尉迟云卿也不知在想什么,竟在尉迟擎天面前都频频开小差,冷不丁听到“不许再回来”才猛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尉迟擎天。
“大哥……”
他不是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而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跟着又猛然一震面色大变,随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慌慌张张的扭头往外冲。
好在,冲到门口的时候他总算还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突兀太失礼,赶紧又停下来,紧张惶恐多过喜色的冲尉迟擎天道谢并承诺:“多谢大哥,我保证,浩然不会再踏进尉迟府一步。”
说着不等尉迟擎天点头或者其他,慌慌张张一溜烟就跑了。
也是这时,她院里的武婢匆忙到了院外。
来不及阻止,那武婢惶恐的声音就传了来:“五爷,九小姐没来,不过五夫人她……”
因为提到尉迟飞凤,向庆不免多听了一耳朵,可尉迟云卿却拦住那个武婢,不让她把后边的话说完,又直接就把人给拖了回去,样子很急。
向庆蹙眉,跟着便听到了尉迟擎天低声的命令,后脚悄悄跟了上去……
半夜,下北园鸡飞狗跳的闹腾起来。
五夫人赵氏动了胎气,严重到母子难保!
满府的人都被惊醒了,不断有人到下北院探消息,得到的消息是一次比一次糟糕,最后连尉迟老夫人都坐不住,直接呆在佛堂里里为赵氏祈祷……
凌晨时分,赵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而请来的城中名医却没有任何办法,尉迟云卿一怒之下,干脆把人全轰走了。
所有人都认为,尉迟云卿这算是变相的放弃了救治。
没有人指责他,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态度,也不再派人去下北院打探消息,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放弃了的尉迟云卿竟悄悄的翻了翠竹苑的墙,在屋外窗下,低声把尉迟飞凤叫醒。
其实,他进院的时候尉迟飞凤就惊醒了,只是假装没发现的没动。
她余光甚至还看到无盐姑姑动了,但却没起来……
直到尉迟云卿叫了几声,两人都名正言顺的“醒”过来。
此时天还没亮。
点灯穿衣,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外面的尉迟云卿却等不及的一个劲催促,又来来去去就一句:“飞凤,你穿好就直接出来。”
“九小姐……”
见尉迟飞凤拿了两只装着药丸的小瓷瓶,一副出去就会跟尉迟云卿走的样子,无盐姑姑着实不放心,硬是把从乌兰丽娜那里赢来的袖箭和匕首统统塞给她。
“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
尉迟飞凤笑着接过匕首别起,但袖箭推了回去,抬手随意拢了拢长发,边简单用发带固定,边往外走。
木吉木珂已经醒来,就站在耳房前面等候,戒备的盯着尉迟云卿。
尉迟云卿已经改守在门口,看到尉迟飞凤就焦急说道:“淑珍现在很危险,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去看可以,不保证能帮上忙。”
尉迟飞凤很是直接,抬腿就往外走。
尉迟云卿怔了一下,赶紧跟上。
木吉木珂想跟上,却被尉迟飞凤出言阻止了:“人多惹眼,你们就别跟了。”
“可是……”
“放心,相比之下,五叔更怕我。”
尉迟飞凤笑呵呵的瞥了神色僵硬的尉迟云卿一眼。
木珂听得最是迷糊,固执的迈腿要跟,却被木吉拉住了,顿时又惊又恼:“木吉!”
木吉却只是摇头。
能说什么?
说九小姐可能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强?
下北院。
五夫人赵氏的意识已经很飘忽了。
要不是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吵个不停,一见她要合眼就狠狠掐她人中,她早就昏迷过去,甚至稀里糊涂就迈进了鬼门关……
尉迟飞凤到的时候,院里房中,所有闲杂人都已经被撤走,留下来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亲信。
眼见赵氏情况明显比他离开前更糟糕了,尉迟云卿焦急不已:“你能救她吗?”
“我为什么要救她?”尉迟飞凤冷淡的问。
早在看到尉迟云卿这个时候偷偷摸摸把尉迟飞凤带回来那一刻开始,留在屋里的人就惊愕又不明所以,再听到尉迟飞凤这样冷漠的发言,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尉迟云卿也瞪眼,不过很快,他大脑反应出来的就是——是为什么要救,而不是救不了,所以是她真的有能力救!
脑子凌乱的飞快闪过很多东西,但最终都被他自己又否决掉了。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慎重说道:“只要你想要的是我能付出的,绝不推辞!”
尉迟飞凤勾唇,笑了起来,很显然他的回答让她满意了,只是她那笑,实在让他很是毛骨悚然……
跟着便见她抬手指着他,慢慢的说道:“我要你从今往后,为我所用。”
这话一出口,顿时满屋子倒吸气声,所有在场的妈妈丫鬟看她都像在看疯子。
尉迟云卿倒没把她当疯子看,但面色却是最为难看,青白一片:“为什……你会后悔。”
说完,他却是先后悔了。
这不等于是答应她的条件了吗?那么他往后,真的要听她命令行事?
“无能者才会后悔,而我,从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圆是扁!”尉迟飞凤笑着走到床边,拨开杵在那里碍事的武婢,才猛然想起来的回头问:“那什么,有银针么?”
众人一听,被雷得要死。
你特么来救人的,竟然连工具都没带?
不见人回应,尉迟飞凤耸耸肩,也不知她从哪里摸出几只小瓷瓶,分别倒出两粒颜色还挺好看但不知什么做的丸子,一边捏开赵氏的嘴,一边叫尉迟云卿过来帮忙。
“你,过来!”
女王霸气一漏,做长辈的尉迟云卿都像听话小弟一样,几个大步就窜了过来。
才想问她要怎么做,就听到她说:“用你的内功帮她把药丸尽快消化,不过你可要小心一点,她可是双身子,一旦下手重了可就是一尸两命。”
尉迟云卿一听,伸出的手顿时哆嗦了:“那,那我该用什么力道?”
尉迟飞凤:“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