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飞凤忽然在想,尉迟擎天会不会老早就知道她跟百里瞳之间的事了,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跟百里瞳有了某种约定……
要不然,当初圣旨下来,她说要嫁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说!
擦……
好气!
但她若揍他绝对会自取其辱!
咬咬牙,她霍地起身就拿了那把短刀:“你会让你后悔的。”
说罢昂首挺胸,大步出门,然后……
把无辜的向庆逼退到墙角,却又一声不发,倏地扭头就走!
却不知道,她走后,书房里有个低低的笑声传出来……
日月湖,暖阁前经过时,尉迟飞凤拧了下眉。
余光不动声色往暖阁瞥了下,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错觉吗?
如果不是错觉,这个时间又会是谁在那里?
对了……
暖阁里摆了许多古董瓷器装饰,应该没怎么移动过位置……
尉迟飞凤心想着,意念一动,跟着暖阁里就啪一声脆响。
随行的战王府侍卫一听,立马往暖阁窜去。
不一会儿,满身酒气两眼猩红,步伐还有些趔趄的尉迟澈便被战王府的侍卫带了出来。
“大堂哥?”
尉迟飞凤真的很惊讶。
尉迟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喝了点酒,晕乎乎的在里面睡着了,不知怎么好像碰到了花瓶,没惊吓到你吧?”
尉迟飞凤也不怀疑的样子:“天气冷,大堂哥还是回院子休息吧,免得着凉。”又指了两个侍卫,让他们送他。
尉迟澈眼神略显古怪的看了看她,点点头便摇晃着往外院回。
尉迟飞凤笑笑,转身往内院回,余光却还不动声色往宴厅方向斜。
为什么……
她依然有种被盯着的感觉?
可惜同样的办法,不好再用第二次……
实在没看到人影,尉迟飞凤也只能当作是错觉处理,不再理会,却不知她走了以后,叶云胤的身影便从暗处探了出来,也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离开。
一夜无话。
老太太大寿之日,尉迟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巳时起,宾客便接踵而至,午时已经宾客满堂,热闹非凡,尉迟府上下彻底忙到恨不得飞起来。
申时中,儿孙簇拥下,尉迟老太太正式出场,尉迟飞凤这才在满堂宾客期待下,慢悠悠现身。
然而她也没想到,才刚受了那些没完没了的跪拜礼,向庆就匆匆奔来说道:“战王来了。”
尉迟飞凤差地从椅子上惊掉到地上去:“你说啥?”
向庆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听清楚了,所以,保持沉默一脸“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的表情。
尉迟飞凤简直了:“我先走一步。”
她说着,起身便嘀嘀咕咕的咒骂着离去。
向庆离得近耳力好,不小心就听到了一些,可其他人却只看到她叨叨但听不清她叨了什么,又见她走得匆忙急切,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病夫……
人群里,几双眼睛不露声色的追着她出门。
叶云胤轻轻放下酒杯,向身边的尉迟明珠伸手:“毕竟是战王,我们也去迎一迎吧。”
尉迟明珠看了看他,浅笑乖巧的把手放进他掌心,由他牵起,让了尉迟老太太的小步辇前边先行,而后才跟上。
战王忽然亲临,所有人都惊到了。
虽然都对这尊传说中的大佛充满好奇,急着往外赶去迎驾,却也井然有序,不敢生出任何混乱。
未婚的小姐们都纷纷戴上面纱,跟出去。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停在尉迟府大门口,大车上插着红底金纹的战王旗,前后密密麻麻,黑袍侍卫和精甲骑兵,少说也有上千人,直接就把门前的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后头那些来给老太太贺寿的,此时正伏跪在地,一个个头也不敢抬。
大的马车由四匹通体枣红,一根杂毛的高大骏马拖拉,车身大得简直像间小房子,随便躺个十来人都没问题。
马车漆着暗红的漆底,纹着张牙舞爪的巨大蛟龙,窗帘上绣着百里家徽,整部车在外边看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却威风凛凛,华贵逼人!
小的马车没有插旗,相比之下普通许多,已经下来两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虽然他们穿着便服,但随行小厮背着的药箱证明,他们是唐帝专门派给战王的太医。
尉迟飞凤出来的时候,尉迟擎天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乍一见那辆简直要戳瞎人眼球的大马车,尉迟飞凤眼角就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再看那阵势和大马车前后那几个冲她挤眉弄眼的假冒侍卫,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这却仅仅只是开始……
“参见战王妃!”
那些侍卫精甲兵,包括几个假冒伪劣的,忽然刷刷下马,单膝跪下就震颤云霄的吼了一声。
别说后边跟上来的那些人了,就是尉迟飞凤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且第一个反应是……
他来抓她,用得着这么全副武装吗?!
她狠狠瞪了一眼斜眸瞥她,莫名像在幸灾乐祸的死人爹,沉声道:“免礼。”
跟着大步直奔大马车而去。
她打算在马车里先收拾百里瞳一顿,确保他一会出来时,虚弱得再不能给她来什么幺蛾子,却不想……
车门一开,她直接被里边的人吓一跳。
才两天不见,他怎么就虚弱成这样?又中招了?
尉迟飞凤面色微变,急忙踢开鞋子就大步走进车厢里,扑到两眼紧闭呼吸微弱,似乎不省人事的百里瞳旁边,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
她的指还没有落上他的腕,便忽的被他另一只手扣住!
他缓缓睁开眼,定定看着她:“你能这么紧张,我很高兴,可是凤儿,你是不是该先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虽然她不省人事是假的,但虚弱却是真的,尉迟飞凤都想直接扇晕他看。
可她抽手,他却不放。
尉迟飞凤气得想咆哮:“你……”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他眼帘微地,看向他手扣住她腕的位置,浓密的睫毛盖去眼底的光泽,在昏暗的马车里,显得格外黯然。
尉迟飞凤已到嘴边的“当然”,说不出口了。
他低低虚弱的声音,像针一样竟然扎疼了她的心,让她心虚得甚至都不敢去看他那苍白的脸,结果眸光流转,就看到他竟然穿着代表着战王身份的王袍……
他很少穿华贵艳丽的衣袍。
至少她认识他以来,除了新婚那晚外,就没见到的他穿锦衣华服,而现在,他竟穿上了绣着白金色蛟龙的大红王袍!
红,代表鲜血……
白,代表光明……
这是开国皇帝亲自设计的,意思是要唐国上下牢牢记住,他们现在所享受的安定生活,是战王一脉用血换来的!
此时,大红的王袍却未能给百里瞳苍白的脸庞印染上半点红光,而那白金色的蛟龙,更似张牙舞爪的,狠狠将瘦弱单薄的他按压在下……
那锋利的爪子,仿佛要掐上他的脖子取走他的性命!
虽然知道那只是一件衣服,那条蛟龙也不过是一堆金线银线凑成的,可尉迟飞凤还是越看越不舒服,不禁转开目光,把注意力又转向他处:“我……没有……我只是……”
“唉。”
百里瞳很是无奈的叹气,手腕忽然用力,一下就将她整个拖进自己怀里。
听到他为此闷哼,尉迟飞凤又好笑又好气,心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不然怎么这么给自己找虐。
她想爬起来,他却一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起来:“别动,让我抱抱你。”
尉迟飞凤瞪眼:“你……”这里可是马车!外面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百里瞳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带她体香的空气,莫名心安:“我已经快三天没见你了,就当是补偿我。”
尉迟飞凤汗了一把:“外面人山人海等着呢!”
百里瞳冷哼:“我又没让他们等。”
尉迟飞凤黑线滚滚。
他将她抬起的脑袋按回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你是战王妃,我百里瞳明媒正娶的妻,我们窝在一起,谁还敢胡嚼舌根不成?”
尉迟飞凤黑线成捆的往下掉,扯开他的手:“还要见人呢,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百里瞳暗暗撇嘴,心说我就是不想让你见人才故意的啊,却还是放了她,无奈道:“扶我起来吧。”
尉迟飞凤生怕他后悔,赶紧起来扶他,顺势还给他把了脉。
她才蹙眉,就听到他说道:“已经乱了。”
“啊?”
尉迟飞凤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才猛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真珠钗都已经歪了,还有好些青丝散落在肩……
气得不轻:“你绝对是故意的!”
可除了瞪他,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转头去找铜镜,至少让自己出去的时候不至于太狼狈。
百里瞳明知故问:“你找什么?”
尉迟飞凤憋着气应:“屁话,当然是镜子!”
百里瞳勾唇:“我的车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尉迟飞凤倏地扭头,气鼓鼓的瞪着那个长发随意散在肩背,病弱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火气直冲头顶。
她张嘴就要骂,他却先一步伸手拉过她,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样:“好了好了,别气了,我帮你弄回去就是了。”
这时候也不好叫无盐姑姑或是木吉上车来弄,气得半死的尉迟飞凤只好背过身去:“你快点。”
百里瞳眸底闪烁着得逞的光泽:“好。”
他将她头上的珠钗全部抽出,以指为梳轻轻顺理她的发,按照原来的轨迹重新盘回去,再把珠钗别上……
竟然比尉迟飞凤预想的要快!
“不错嘛。”
虽然看不见,但从手感来说,尉迟飞凤觉得他盘回去的发型跟之前差不多,也就没怀疑过珠钗的位置被某人不动声色的调换了位置。
百里瞳轻笑:“这多亏了某人当初舍身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