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明珠一惊抬头，有些慌张：“我……”
却不知该说什么。
尉迟飞凤浅浅一笑：“没关系，觉得被骗很正常，反正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盖头掀开那一刻才知道他是战王。”
她由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得让陈锦蓉心惊胆战，跟着就听到她轻轻的，又问：“那么，八姐现在想怎么样？要跟我换吗？”
从知道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尉迟明珠就预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甚至预想过，她死不承认，最后姐妹两大吵一架，却万万没想到……
会这样！
尉迟明珠呆呆的看着尉迟飞凤，不知如何反应。
“噗嗤，哈哈哈……”
尉迟飞凤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夸张，笑得让尉迟明珠毛骨悚然，莫名惊慌。
“九妹……”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尉迟飞凤：“我……”
“到底要不要换？”
尉迟飞凤打断她，慢慢的，慢慢的说道：“八姐，这是最后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换？”
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却有着刺痛耳膜的力量，轰得尉迟明珠恍惚。
她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崩碎……
疼！
尉迟明珠霍地起身，越过石桌，一把拉住尉迟飞凤的手：“九妹，你不要这样！”
她紧紧抓着她，生怕一松手，就什么都抓不住了：“你说过，我们是亲姐妹，有话要摊开说，只要我们姐妹坦诚相待，毒计再狠辣也没用，谁也休想离间我们，让我们姐妹相残，不是吗？我现在……”
尉迟飞凤却淡淡打断她：“你到底要不要换？”
“九妹！”
尉迟明珠又气又急，跺起脚来：“你至少等我把话说完啊。”
尉迟飞凤抿唇，静默的看着她。
她神色很平静，太平静了，反而让人瘆得慌……
尉迟明珠一窒，险些开不了口，但还是本能的，紧紧抓着她不放：“九妹，我们是亲姐妹啊，你说过，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跟你是亲姐妹，我们怎么能轻易就受人挑唆？”
尉迟飞凤笑了，很轻，很浅，却有一股凄凉的味道：“八姐，我累了。”
尉迟明珠没听懂，怔怔的看着她，感觉她在抽手，心更慌，脑子更乱，却还是本能的，死死抓着不放。
“瞧……”
尉迟飞凤轻轻的声音，抨击得尉迟明珠莫名心痛。
尉迟飞凤目光一落，看向她紧紧拉住她不放的手，笑道：“我不能，而你，却总能。”
尉迟明珠又一次没听懂。
“八姐，你在府里长大，从小高高在上，从未吃过真正的苦，从未受过真正的欺辱，从不知道，真正的险恶什么……”
“这样的你，就算任性得有些出格，我也不会在意，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因为你是真的不懂，因为你有着很多很多，我不曾拥有过就丢失的东西，所以，我愿意像个老母亲一样惯着你，宠着你……”
“你一意孤行要嫁叶云胤，我无权阻拦，也阻拦不了，就只能背后替你操心……”
“我担心你被他骗，被他欺负，却还傻傻的有委屈也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所以，我把爹搬出来，恐吓了陈妈妈，逼着她将你在忠勇侯府的大小事，偷偷通报给我……”
“我原是打算，若有异常，哪怕是绑的也好，都要让你脱离叶云胤……”
尉迟明珠震惊看向陈锦蓉，便见陈锦蓉红着眼眶捂着嘴，不住点头，跟着，自己紧紧抓着的手，忽的抽走了……
尉迟飞凤看着惊慌回头的尉迟明珠：“八姐，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了。”
她嘴角明明带着浅浅的笑，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漠感，只有轻声依旧：“我以为，我真心待你好，你终能看见，终能记住……”
“我记得的！”
尉迟明珠焦急的打断她，伸手想要再拉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呵呵……”
尉迟飞凤浅笑疏离：“你从小就有爹护着，根本无需讨好迎合，就能轻易得到一切，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你容不下别人一点点哪怕善意的欺瞒，却理所当然的觉得，你的所谓委屈，你的自私自利，别人都应该宽容接纳。”
尉迟明珠脸色苍白，好几次张嘴想插声，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尉迟飞凤要离开，才慌忙开口：“九妹，我承认，我听到十一妹说你和战王认识的时候，很震惊，脑子乱糟糟，胡思乱想了很多，但想了一夜后，也明白了，十一妹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所以我才大清早就过来跟你解释……”
她拼命解释，尉迟飞凤却还是转身，走出了亭子。
虽然不紧不慢，却也一步不停，头也不回！
尉迟明珠气恼了：“尉迟飞凤，我已经承认我错了，也诚恳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走？你跟我的姐妹情，就这么薄吗？”
“瞧，你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尉迟飞凤停下，缓缓回过头来：“你口口声声，我不能对你这样，不能对你那样，你错了道歉了，我就应该原谅你，可你呢？别人说一句，你就想疑我便疑我，想气我便气我……八姐，没发现吗？你不允许我做的，你却一直在做。”
尉迟明珠窒住，无言以对，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唰一声，木吉腰间弯刀出鞘。
太快太忽然，众人反应过来时，尉迟飞凤纤细的手臂上已经多了道口子……
如今天气还冷，穿得不少，倒是瞧不出她受伤没有，可真真切切看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自己手臂上来到口子，众人还是吓坏了。
无盐姑姑等人面色骤变，扑拥近去，却被尉迟飞凤抬手拦住。
尉迟明珠也在惊叫“九妹，你干什么？”
她死死瞪着尉迟飞凤那有道口子，想要冲过去，却被尉迟飞凤的话惊在原地：“没干什么，就是脑子一热。”
“你疯了？！”
尉迟明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她。
“没疯呀。”尉迟飞凤浅笑盈盈，把刀还给木吉：“脑子一热就做了，抱歉呀，吓到你们了。”
“这是一句抱歉能挽回的吗？！”
尉迟明珠气得歇斯底里，却话出口的瞬间，怔住了。
忽然间，她明白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对呀，有些事，说抱歉根本挽回不了，所以……”
尉迟飞凤笑着耸耸肩，没再说下去。
尉迟明珠哭了：“九妹，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自己好自为之。”
尉迟飞凤勾唇一笑，转身便走：“姑姑，送客！”
“九妹，九妹你别走……”
“战王妃……”
尉迟明珠放声哭喊着追上来，陈锦蓉也声泪俱下的恳求，可她们却根本接近不了尉迟飞凤。
无盐姑姑带着木吉秋霜和安氏姐妹，堵住了她们。
尉迟飞凤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们一眼，走得决绝。
“姑姑，我错了，帮帮忙，你的话九妹一定会听的，我和九妹是亲姐妹啊，我们可是一胎所出……”
尉迟明珠抓住拦住她的无盐姑姑，泪流满面：“我只是胡思乱想了一下而已，什么也没有做呀，我什么都没做……”
无盐姑姑语气冰冷：“等你做了，就迟了。”
尉迟明珠浑身一颤，泪落得更凶。
陈锦蓉心如刀绞，咚一下就给无盐姑姑跪了下去：“妹妹，求你了，就帮忙给战王妃说一声吧，世子妃年纪还小不……”
“呵。”
无盐姑姑气得笑出声来，弯腰暗劲，直接将地上的陈锦蓉拖了起来：“怎么连姐姐也糊涂了？我们家王妃跟比你们家世子妃，不是一胎所出吗？怎么世子妃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家战王妃年纪小，却就一定要懂事？”
陈锦蓉无言以对。
“世子妃，陈妈妈，我也求你们。”
无盐姑姑冷漠道：“别闹了，放过战王妃吧，她从小到大就没真正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帮不上她，没关系！但至少，请你们安分守己一点，不要有个风吹草动就给她添堵！她所要背负的东西，你们加起来三辈子也扛不动！”
尉迟飞凤一出院子，便被堵了个严实实。
那只挂着口子的手臂，才刚刚被人拉起，几个脑袋就一下凑了近去。
她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金疮药的味道……
太快太忽然，尉迟飞凤真的怔了一下，但很快，心田温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一群白痴，弟妹身手了得，怎么可能失手弄伤自己！”
“就是，看这口子深浅多标准，寒毛都没断半根！”
“二师兄最傻，竟然金疮药都掏出来了。”
“我，我是拿出来喂你这贱嘴的！”
“嘘嘘，小声点，里面哭嚎呢，听到怎么办？”
“额……他两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好了好了，热闹看完了，我去找小九玩咯。”
“你走开，今天明明轮到我了！”
“放屁，明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