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丞相不蠢,哪能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尉迟飞凤秘密出府的线索,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泄露给他们的。
又气又悔,恨自己太过自负,连累本就势弱的唐帝一夜之间损失几百号人还不能发作,正情绪低落不知如何面对此刻龙椅上的人,就听脚步匆匆,没一会儿外边就气喘吁吁报道:“皇上,刘相家里出事了。”
犹如平地一声雷,刘丞相面色骤变,第一反应就是百里瞳反击了,但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
不管是不是百里瞳报复,事都已经出了,再着急也没用,失去冷静反而更容易陷入对方的套里无法自拔!
他转头看向龙椅中的唐帝,却还没开口,就见他道:“进来仔细说。”
末了,竟然还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面容冷峻的刘丞相,顿时眸光一荡,因为感动而柔软了面部线条。
这时门开,一个公公小步匆匆而入,但礼到一半就被唐帝打断了:“直接说。”
那公公也是个机灵,一听便知道唐帝眼下心情,应声便道:“具体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丞相府的下人说,丞相府前院正屋忽然……”小心翼翼瞥了刘丞相一眼,才怯怯继续道:“一声巨响,就……就塌了……”
刘丞相面色顿变,眸光阴沉:“果然!果然!”
不等蹙眉的唐帝出声问,他扭头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御书房里,旁边还有个公公,但也急着回去进一步确认某些事而没回头:“皇上恕罪,臣家中突发急事,先行告退。”
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那公公都惊呆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当差也有些年头,哪时见过这位才华横溢的冷面丞相如此失礼……
“让人跟去看看。”
唐帝透着寒气的沉声,吓了小公公一跳,慌忙应声退下。
战王府。
听闻上官雄父子到了,才离开青云居的胜王妃就又折了回去,陪同老王妃和几位表小姐一起,带已经领进门的父子二人去千禧园。
尚在正月,厚雪未化,天气严寒再加上防腐变的干花,便是已经几天过去,上官琴的尸身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下一刻就会醒来。
虽然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上官战看到自己当心肝一样宠着的女儿如今已成冰冷尸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悲痛欲绝,愤怒之色纵横在脸上。
不过,他没有发飙,因为半路上已经跟尉迟飞凤约定好了。
女儿已死,他在如何也已经换不回她,反倒是没控制好情绪被人利用的话,还会拖累整个上官家陪葬……
上官雄见他到底还是算忍住了,暗暗松口气,老王妃和胜王妃却是惊愕不已。
上官战的脾气,她们比谁都清楚!
说实话,她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他一脸悲痛愤怒,却竟然没有发作出来……
胜王妃暗暗凝眉,不自觉握紧袖子里的手,老王妃则轻叹一声,说道:“好好的人儿说没了就没了,我也很难过,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尽快查清真相,若真是什么歹人所为,不论对方是谁,战王府必定严惩不贷,还琴儿一个公道。”
上官雄固然悲痛,可也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更清楚战王府接连出事,血脉都随时会断绝,绝不正常,可他们当初却还是猪油蒙心,把上官琴姐妹几个硬塞进来……
说到底,是他们动机不纯在先,如今上官琴出事,仔细起来还真怪不得人家战王府没帮他们看顾好,毕竟百里胜都死了,百里瞳也同样着了黑手!
叹气,他道:“战王府多事之秋,战王自顾不暇,琴儿……也是她的命,你们也无需太过自责。”
老王妃看了看上官战,又看了看上官琴的尸身:“唉,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上官战却站着没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的尸身,五官粗犷的脸庞因为紧紧咬牙而显得铁青狰狞,很是吓人。
上官雄拍拍上官战,提醒他一定要忍住:“走吧,有些话不适合在琴儿面前说。”
上官战生硬的扭头看了上官雄一眼,沉沉闭上眼:“我知道了。”
说罢转头,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大步率先往外走。
上官雄叹气:“老王妃见谅。”
老王妃点头道:“三叔,一家人不必如此,我都明白的。”
但她不明白,尉迟飞凤到底是怎么压住上官战这头蛮牛的暴脾气的?
尉迟飞凤秘密出府的事情,连胜王妃都不知道,所以老王妃这时候也不好问,倒是,上官雄父子都到了,却不见那对小夫妻,却是有些失礼的:“已经派人去请战王和战王妃,差不多也该过来了,我们先去青云居喝杯茶。”
如此移至青云居,又等了有一会儿,却竟然还是不见百里瞳和尉迟飞凤,老王妃不禁蹙眉,又差了人去喊。
“弟妹前两天磕破了头,昨天儿媳去看她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的,三弟也……便是过来,怕是没那么快,要不,儿媳过去看看?”
老王妃想了想,点头:“也好。”
待胜王妃离去,几位表小姐又暂时退走,老王妃才终于忍不住好奇,疑惑的问起上官雄父子来。
“老王妃知不知道,尉迟擎天定的继承人,就是战王妃?”
老王妃怔了怔,总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您没有听错。”已经接受自己所见所闻的上官雄,此刻反而镇定了许多:“这话是尉迟府的人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根本没有消息传出……”
老王妃话到一半乍止。
消息没放出来,却不代表尉迟擎天不是这么选择,更何况,这儿媳妇虽是她那小儿子自己选的,可从始至终他若自己不承认,谁能看得出来?若上边那位没抱着除去战王府的心思,又怎能如此顺利成事?
尉迟擎天能把尉迟府经营成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心思手段何等超群,又岂会看不通透这些弯弯道道?
撇开他为什么放弃嫡长子而定嫡次女为继承人不说,就说纯粹只是为了保护这个继承人,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风声放出来!
“尉迟府那嫡长子,前段时间我见过了,虽然确还有不足之处,可毕竟还小,若有人在身边点拨提拔,假以时日也非池中之物,可尉迟擎天却竟然直接放弃了他……”
老王妃看着上官雄:“尉迟擎天这是真的疯魔了,还是,我那小儿媳妇的确比她那弟弟更有能力胜任?”
虽然那夜见过尉迟飞凤后,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上官雄的意思。
毕竟……
尉迟飞凤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又是女子,再怎么培养,有些东西还是先天会比男儿差一些的,后天虽然可以弥补,却是太难太难了!
上官战抿唇不语,由始至终保持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反倒让老王妃都很不习惯,一再惊讶的频频向他侧目,而上官雄则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后,才慎重反问:“老王妃可知道,战王妃这一趟是带着兵符出城的?”
“咦?”老王妃惊出声:“什么?!”
反应很明显,她并不知道!
一直没出声的上官战这会儿都忍不住开了口,面色微妙:“战王兵符乃是奇玉所造,晶莹剔透暗纹交错,是初代战王偶然所得,又耗费整整三年时间才亲自将其打磨成令箭形状,刻上百里二字,已经伴随历代战王历经无数战役,几十年几代人的鲜血,早已随着暗纹浸入玉中,使其内部暗纹自然形成一条暗红色的狰狞蛟龙,绝对无法仿造……战王妃手中的兵符,我亲眼所见,确是真品无疑!”
老王妃拧紧了眉头。
正如上官战所言,战王府的兵符是极其特殊的,见符如见战王本人,手掌此符者,可代表战王本人任意调动支配百万大军,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可瞳儿却竟然……
他就当真不怕,她拿了兵符挥军作乱,毁战王府于一夕之间?
上官雄看着老王妃的面色,心中有数,又问:“那么,老王妃可见过战王妃的真面目?”
“真面目?”
老王妃又是一愣,所谓的真面目是指什么?那晚她见到的?可……不是说那只是一半吗?完全不藏的话……
神色一凝,她看着上官雄问:“难道三叔见了?”
“何止见了。”
上官雄如今回忆起那个眼神,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老王妃蹙眉看得仔细,心咯噔就是一跳,刚想问,上官雄就开口了:“我至今,已经侍奉了三代战王,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了,可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我当时就感觉,她是一柄自己将自己尘封起来的嗜血妖刀!”
“!”
老王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上官战昨天并没有看到那个眼神,因此,对上官雄的形容也惊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蹙眉道:“虽然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战王妃的确……与众不同,但,爹,您这形容会不会太抬她了?”
对他而言,那终究只是个未满十六的孩子而已,能力再强阅历不足,有些东西也是无法弥补的,又怎配得上这诡异可怕的形容?
“不,我没有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