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易礼果然没有再提放嫔妃出宫的事,她将章如海整理的无宠嫔妃名单放在了床头,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每一次拿出来看都好像是在提醒自己如今的憋屈,身为一个皇帝却还要看臣子脸色的郁闷,激励着她发愤图强!
她就好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将自己缩在龟壳里好多天,终于在使臣进京前的一天,她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去,给朕宣和瑞王进宫!”
管它到底是因为什么,管它目的单不单纯,与虎谋皮她也认了!若是莫策最终赢了,皇位让给他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对国家好,对百姓好,谁坐皇帝有什么相干!至于,她输了以后会怎样……
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输!
莫策有些莫名其妙,这三天时间牧易礼都没有单独召见过他,他还以为牧易礼是突然想明白了,不从他这里找寻突破口了呢。哪想着,牧易礼只是坚持了三天!
莫策收拾妥当进宫时,牧易礼还是拿着那份儿名单看着出神。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那天她是有些迁怒的,莫策说的对这些女子进了宫就是嫁过人的,再许给大臣说好了是她看重他们,说不好了就是她这个当皇帝的在侮辱他们。
可她到底是个女人,说到底还是不忍心为难那些被当成权势牺牲品的女子。可事实上,这些女人不管是进宫还是去哪都是经过她们的父母同意的,他们都忍心,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她是一个皇帝,要想自己痛快,就只能让别人不痛快了!
牧易礼轻轻闭眼,这是她这三日得出的结论。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牧易礼睁眼的时候就见莫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此刻已然下跪行礼。
牧易礼的视线在莫策身上停了许久,终于还是不舍的收了回来。
“爱卿请起。来人,赐坐。”
小太监抬上椅子来,莫策谢过后落座,再抬头视线平和的直视牧易礼,轻轻一笑,矜贵而疏离:“皇上,不知您今日召微臣前来可有什么事。”
“朕想你了。”牧易礼勾唇,颇为坏心的一笑。莫策闻言,矜持的笑容仿佛凝结在了脸上一笑,他抬眸看向牧易礼时已经神色如初,“皇上,切莫拿臣玩笑。”
此刻原本殿内伺候的人都早已退了下去。牧易礼看着莫策从最初的惊讶到最后的平淡只觉着有些无趣,不过能看到莫策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她还是很高兴的,这几天的郁气好像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一样,不过她并不轻易放过他:“爱卿好生没趣儿。”
莫策看着牧易礼,没什么表情,但却看得牧易礼莫名的有些心虚,就听他可沉肃的声音响起:“皇上,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好了,好了。朕也是这几日太过于无聊,再者和瑞王是朕的臂膀,这些日子公事繁多,朕会想你也是人之常情。”牧易礼的话音重点还是落在了想这个字上,莫策无趣儿她却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莫策只看着眼前人晶亮的眼神,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一顿,随即他的眉心微微一蹙,声音沉了下来:“皇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十分的威严,充斥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息。牧易礼的笑容微微一顿,“好吧,不和你玩笑了。朕找你,还是旧事重提。”
牧易礼伸手将自己手中刚才把玩的花名册递给莫策,莫策见了只得起身去取。待回到座位上翻开一看,抬眸看向牧易礼。
“皇上,这是……”只见那花名册上不止写着这些女子的名字,年龄就连家世也写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就想起了前几日牧易礼提起的话头,想到牧易礼刚才所说的旧事重提,他心里顿时有所明悟。
“以往两国和谈,除了割地,赔款等一系列措施之后,还有一个方式:联姻!”牧易礼轻声一笑,眼里一片淡漠:“朕已经想好,若是这次和谈没有联姻这一项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员就从这里筛选吧。”
莫策轻轻勾唇,只觉着三天不见牧易礼似乎又成熟了不少。
“她们身为中周国的女儿就要为国家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与其在后宫中枯守一生,还不若为国家做些什么。”
“皇上圣明。”莫策不得不说牧易礼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个方法也算是个人物。此举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一来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人放出去,二来也可以解决和谈之中比较重要的一项。
每一次和谈几乎都有联姻这一项,中周国的女子都要嫁出去,可要选为联姻的女子身份就不能太低,真正好人家的女儿有哪一个是父母愿意送出去的?所以每每提及,大家都十分抵触。
如此做法,不仅牧易礼解决了心事,二来朝中大臣也不能说她什么不是。毕竟皇上送出去的,可是自己的爱妃!
牧易礼笑眯眯的点点头:“既是如此,就还要爱卿周旋了。”其实这件事她若是命礼部的人去做也可以,但就算是她的命令下去了,礼部的人还是会绕上一圈找到莫策。那还不如她直接和莫策谈。
毕竟与那些人相比,还是莫策靠得住些。武将有的时候比文人更好打交道,虽然自己面前这个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精的。
“说来,这满朝的文武,朕能找人办事的还就真只有你一人。”这个时候牧易礼还是没有忘记撩莫策,她轻轻一笑,自嘲出声:“朕过去荒唐,做了许多对国家对臣民不好的事,以至于现在朕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在这朝中的威信,还不如爱卿你呢。”牧易礼一边说这个话,一边观察着莫策。
只见莫策神色不动,好像牧易礼这话并非意有所指一般。牧易礼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觉着有些无趣,也就不再试探:“所以,能者多劳,爱卿还是多替朕操心点吧。”
“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莫策表情十分淡然平和,好像刚才被直指有不臣之心的不是他自己一般,没有得意也没有恼怒更没有心虚。
牧易礼又直直的看了他半天,随后轻声一笑:“如此,朕就放心了。”牧易礼收回目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狸!
“皇上还有其他事吗?明日使臣就要进京,礼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臣奉皇上之命得盯着。”莫策慢慢起身,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牧易礼直直的看着莫策,轻轻的叹了口气:“朕有的时候就在想,朕若是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富贵王爷多好。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担心别人不领情。可到底朕是一个皇上,所以很多事,就算是朕不忍,朕也无可奈何。爱卿就多幸苦点吧。”
这话虽然是说给莫策听的,但她眼中还是无可避免的流露出一丝脆弱。
“和瑞王,你很好。”牧易礼收回视线,轻声一笑:“朕有时候就在想着,你若是朕的兄弟。若是现下中周国国泰民安,没有那么多的外患,朕就是将皇位让给你也不无不可。”
“皇上,慎言!”莫策听着这话抬眸直视牧易礼,声音不高却让人浑身一震。
牧易礼这话可是在诛心啊!她牧易礼健在人世,而他莫策也姓莫不姓牧!就算是牧易礼禅让,世人也会说他是逼宫,是谋逆!他莫策,更不屑别人相让!
“朕不过是跟你说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牧易礼一直在观察着莫策,见后者听到这样的话时也只是轻轻皱眉,就更加觉着无奈,“这里没有旁人,你放心吧。”
莫策还想说什么,但看牧易礼神色坦然,眉心微蹙仿佛里面有说不尽的愁绪。他也就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当皇帝看似容易,实则太难。”牧易礼轻轻摇头,看向莫策:“朕不会将皇位让给你,因为那是害了你。”
他不说,但牧易礼却并不住口。她看向莫策的目光十分柔软,也不加掩饰其中的情思。莫策见状敛下眼眸,再看过去就见对方眼中已经只剩下清明。
“若是将来四边安定,皇帝易位不会引起太大的动荡。”牧易礼声音很低,但却清晰可闻:“到了那个时候,朕不介意和你争一争。成王败寇,到了那时就算是朕死,也毫无遗憾。”
莫策的的眉头微微一皱就见牧易礼轻轻勾唇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前,仰头看他,眼中一片清明与骄傲:“朕是向你下战书,也是和你求和。”
战书吗?他倒是感觉牧易礼是在将他放在火上烤。虽说他并急切的想要得到那个位置,但到底是有想法,一个人的野心就这样被人说出来,不免会让人觉着尴尬和恼怒。
“皇上,你这样说就不怕臣恼羞成怒,现在对你不利吗?”莫策冷然一笑,他低头,视线仿佛利箭一样的射向牧易礼的胸膛。
牧易礼和他如今不过是一拳相隔,若是他要动手,就算是牧易礼身边有隐卫也救不了他!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你不会!”牧易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莫策的目光中都是信任与坦然。“若是你想下手,那一次在你书房之中朕睡着了,你要杀朕早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