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易礼出了坤宁宫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后的甘棠听着这声音不由的关切的看向她。
“甘棠啊，你有没有发现咱们的皇后变了。”牧易礼坐上龙撵，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额角，眼里也有些许的疲惫。
皇后变了？甘棠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今日柯妙的所有的举措来。然后轻轻的摇头，“奴婢觉着皇后一切如初啊。”
一切如初？牧易礼轻声一笑再也没问这个话题，脑海中却是也浮现出柯妙的影子来。若是在往日，即便是柯妙再怎么高贵端庄，面对她的时候都是有些小女儿姿态的。可如今却是一分都没有，说话做事都在规矩之内，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
可就是这没有问题，有时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同样身为女人，牧易礼更知道女人第六感的可怕，她不由的就想到了之前柯妙说莫策的话语来。眉心微微的一跳，这个柯妙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这么想着，牧易礼的心就微微不安，虽然她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要按照常理来说，也不怕人发现时什么破绽。可如今，这原主的身体本来就是个大漏洞！很容易就被人抓了小辫子。
这柯妙……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和原主相处过的，要真说发现了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牧易礼这么想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以至于龙撵一路从坤宁宫到了御书房也不曾发觉，直到龙撵落下，甘棠走了过来，“皇上，御书房到了。”
甘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牧易礼这才一愣回过神来，然后默默的点点头，从龙撵上慢步走了下来。这一过程中，她仍然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直到真的走到了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她才停下脚步，“甘棠，命人多注意着些皇后。”
“皇上？”甘棠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皇上一向很少关注后宫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多注意皇后了？就在此时，她脑海中不由的就想到了刚才牧易礼的问题，皇后变了？
“皇后日常都做些什么，见了哪些人，都与朕回禀。”还不待甘棠自己想明白，牧易礼的话语就已经到了，甘棠闻言立刻应下。牧易礼轻轻的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将心内所有的不安都暂时压下，吸了口气，踏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虞立聿和秦之茂已经在等着了，见着牧易礼进来，两人都赶紧弯腰行礼，“臣等参见……”
话还没有说完，行礼也才行至一半，就见牧易礼一摆手，声音传了过来，“免了吧，关于科举的事，你们可都想好了？”
两人直起身，秦之茂轻轻的咳了一声，还是虞立聿开的口。
“皇上，经微臣和秦丞相商议。此次科举可以采取世族推举与科举同时进行。”虞立聿一边说这个话，一边偷眼看了眼牧易礼，只见后者闻言轻轻的皱了皱眉。
虞立聿见状垂下眼睑，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牧易礼对于这样的答案是不会满意的。这么想着，他又瞥了眼身旁的秦之茂，只见后者眼睑低垂，身姿微微向前倾，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推举和科举如何同时进行。”牧易礼抬眼，目光在虞立聿身上顿了顿，落在秦之茂的身上，轻轻的勾唇。
“回皇上，此次科举时间短，很多读书人还没有准备好。而我们需要的人才却很多，所以微臣和丞相商量了一下，可以给世族几个推选名额，其余的人再从科举中选出。”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选拔够足够的人才，二来也可以让世族的人少许多说辞。”虞立聿话落又抬眼看向牧易礼，“经过与秦丞相的商议，微臣认为这倒是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两全其美？”对此牧易礼不置可否，她也没说对此项提议有什么想法，而是又问道：“推举和科举为何要同时进行？”
问这话的时候，牧易礼的目光是一直看向秦之茂的，显然也不允许他有任何的逃避。
秦之茂身子微微站直，抬起头来看向牧易礼，“皇上，关于科举的消息一传出来，世族之间都是议论纷纷。”
“哦？”牧易礼笑了一声，“所以呢？”
秦之茂又是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似乎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口，“皇上，如今还不是和世族起分歧的时候。如今我国内政才刚刚趋于平稳，各项工作也正开刚开始展开。世族又牵连甚广，若是这个时候起了争执，微臣恐怕会对于朝廷安稳不利。”
“你的意思，他们是要造反吗？”牧易礼坐直身子，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神情看上去也与往日无异，看不出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但是不管牧易礼的声音大还是小，表情是愤怒还是平和，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不得不让人谨慎对待的问题。
秦之茂反应最为强烈，他身子一动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微臣惶恐。”
这话出来，牧易礼敲击着桌面的动作一顿，然后轻声一笑，话音里带着些危险的意味：“惶恐？你有什么可惶恐的？对朝廷安稳不利难道不是造反吗？”
“微臣惶恐。”秦之茂伏在地上，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牧易礼轻轻勾唇，目光从他的身上移过去，落在虞立聿身上：“虞爱卿，你认为呢？”
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虞立聿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揖礼道：“微臣十分认同秦丞相的想法，虽说朝廷可以不在乎世族的一些动作，但如今我国正值多事之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牧易礼听着这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也认同秦丞相的观点。”
“是。”虞立聿沉默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随着话音落下，御书房之内陷入了沉默，许久牧易礼才轻声一笑，言语十分坚定：“朕还是那句话：推举和科举不能同时进行。”
“皇上！”这话一出，秦之茂登时抬头，看向牧易礼，“皇上三思啊！”
虞立聿也是有些不理解，因为莫策的关系，他对于牧易礼有许多的善意，但他没有想到牧易礼是这么一个固执不肯变通的人。
这一瞬间，虞立聿对于莫策的这段感情有许多的不看好，因此他看着牧易礼的目光中就多了许多的复杂情绪。
牧易礼察觉到了虞立聿的眼神，她微微皱眉，再看过去的时候虞立聿已经低下了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牧易礼的错觉一般。
牧易礼心中疑惑，但此刻不是解惑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思绪调整好，目光如当初一般落在了两人身上：“朕和朝廷不会和任何势力妥协，这是底线！”
在牧易礼心里妥协是永远没有完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有止境。所以在牧易礼的字典里，她就没有妥协两个字！
“皇上。”虞立聿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牧易礼摆手，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虞立聿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最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闭上了嘴。
“朕知道你们的顾虑是什么，但你们必须知道一点。妥协是没有止境的，人的贪欲也是没有止境的。”牧易礼十分果断，“这次科举必须如常举行。如果世族对此有任何疑义，朕可以退一步。”
退一步？闻言虞立聿和秦之茂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刚才还不是说不能妥协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又说退一步了？
“每个世族都可以推选五名文人参与这次科举，但最后的成绩与录用与否必须按照科举的规矩来。”牧易礼很快就为他们解了惑，“此次科举必须保持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朕不允许有任何的暗箱操作在里面！”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他们两人互相的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震惊。皇上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出策略，这么说，如何解决这件事是皇上一早就想好的？
这的确是牧易礼一早就想好了的。这样一来世族就是有再大的不满，也无话可说，而这也并不是妥协，只能算是策略。
御书房内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两人的声音响起：“皇上英明。”
这声音听起来倒是心服口服了，牧易礼唇角轻轻的勾了勾，目光在虞立聿的身上顿了顿，倒是看向秦之茂的时候，目光柔和了些许。
这个老头儿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到底也并不是毫无原则，在他的心里还是为国家和朝廷着想的。虽然他的思维比较死板，但到底也并无大错。
“秦丞相起来吧。”这么想着，牧易礼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秦之茂听了，微微松了口气，谢了恩，慢慢站起身来。
也许是因为他跪的时间稍长，腿脚有些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他身子微微一晃，所幸身边的虞立聿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待他站稳以后，他才看向牧易礼，作揖：“微臣在皇上面前无状了。”
“无妨。”牧易礼轻轻的摆了摆手，又交代了他们关于科举的一些具体要求之后，就让二人退下。两人一同出了宫，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再次缓缓停下，秦之茂下车，身子微微一晃，还是在门外等待的管家见状伸手扶住，“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