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李耀宗也暂时没了监工的心思,他站在田埂上,面上有些犹豫和心伤但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忐忑与彷徨。
这件事说来不是他的错,但他的错又是无法避免的。
“唉。”李耀宗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仿佛是谁家的怨女一般有无尽的心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一旁劳作的农人听到这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大人?可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说着话他就转头去看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就把麦子和黍子铲光吗?这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啊!
怎么就让李大人这般看着自己,这般的叹了口气。这农人顿时就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这么简单的活真的出了问题?
李耀宗听着他的声音,眸光也顺着看了过去,随后呵呵的一笑,“没有,没有,你干的很好。”话音落下他也不再理会农人一脸懵的表情,他转过头去,换了个方向,望着远处飘着白云的天空,静静的出神。
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那些个农人,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他。
这么想着,他就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发生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就是皇上一怒之下杀了他也是可以的。可是,他实在是不想离开这里,离开他为之付出心力的一切事情。
然而皇上刚才的模样明显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啊,这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他又眼睛一亮,都怪他刚才一根筋都扑在了种子上,把那么大的事就给忘了。
这一边李耀宗心里忐忑的胡乱猜测着,那一边牧易礼已经在莫策的安顿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今日这惊吓还真是有些大,大的她有些受不了,现在一想起来心还在砰砰的跳呢。
“好好睡吧,别的事情你就都不要操心,一切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莫策见牧易礼虽然闭着眼睛,但睫毛还在轻轻的颤动,他就知道她没有睡着。他轻轻一笑,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他伸手轻轻的拍着牧易礼的后背,仿佛在哄着婴儿入睡一般。
牧易礼唇角勾了勾,睁开眼睛看着莫策的俊脸,眼里就扬起了一抹笑意,“什么时候我不放心你了?”说话间她伸手轻轻的摸上莫策的脸,“刚才我就在想,我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的好事,才能让我在这辈子遇见你。”
莫策听着牧易礼这煽情的话,脸上也是闪过一抹笑意,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了吧。他伸手抓住牧易礼乱动的手,轻轻的一吻,“快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的睡上一觉,然后就将这件事忘了吧。你来这里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做吗?”
说着他往外面望了望,“我见李耀宗兴冲冲的带着人往地里去了,想来不用两三日的功夫,这地就都腾开了。你有胡思乱想的功夫,还是想想你的种子什么时间能到吧。”
莫策这打乱人思绪的能力一流,牧易礼听着这话就白了他一眼,随后就轻轻的笑了一声,“山阴县那么点儿的地方都有粳米,想来这各国流进我国的米也不少。我已经写信给了茹承,快马加鞭的这会儿功夫想来也到了。”
听到茹承的名字,莫策就不由的轻轻一撇嘴,“你倒是挺相信他。”
牧易礼听着这话微微一愣,随后就若有所思的看着莫策,片刻之后哈哈一笑,“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喜欢吃这种飞醋?”
“茹承可是我国第一富商,他的一些能力想来比你我还要强上几分。”牧易礼没等莫策说话,就继续张口,却不想话一出口就见莫策张口想要反驳,显然那是十分的不服气的。
牧易礼见了赶忙出声安抚,“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依你的能力去做这样的事那不是屈才了吗?”牧易礼顺着毛的捋让莫策很是受用,“再者这样的事你和我都不方便出手的,我们一出手即便是再隐秘也多少会留下蛛丝马迹。别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会知道我们另有目的的。”
“茹承是个商人,并不显眼。毕竟商人重利,这粳米在我国很多人眼中不算什么,可在其他国家人眼中它可是上好的吃食。我想就算是别人察觉了,也一定会认为茹承是想要利用这一点转个差值,赚上一笔而已。”牧易礼抿唇一笑,“这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另外的买卖,放心啦,我会把银子算清楚,到时候与他一并结账的。”
莫策听牧易礼分得这般明白,顿时心中的一股子酸意就降了下来。他伸手轻轻的拍了下牧易礼的额头,惹得后者微微的缩了缩脖子闭了下眼睛。他一笑,“快睡吧,想来这会儿李耀宗的劲头也凉了下去,过会儿就该来找你请罪了。”
“你要是再不睡,可就真的睡不成了。”
莫策这话一出,牧易礼身子一僵然后赶忙闭上眼去,翻了个身表示自己睡着了。莫策看着牧易礼这鸵鸟的一面顿时有些好笑,他伸手拍了她一下,“你就是睡上一天,这事还是要面对的。既然已经决定要放过他了,那该收的利息还是要收回来的。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牧易礼听着这话顿时就有些好笑,“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还利息,你呀,应该也去做个商人,精打细算的一定十分的优秀!”
莫策也不与她斗嘴,“你还是好好的休息吧,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数。”话音落下莫策也就不再与牧易礼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过片刻的功夫,牧易礼就呼吸均匀起来。
莫策低头看着她细白的侧脸,心中微微的一顿,刚才那一股子后怕的情绪似乎又涌了上来。他微微闭眼,将那种情绪给压了下去。如今牧易礼就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加的重要!答应牧易礼的事,他就一定会重要。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目光而已。
想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喜牧易礼所喜,忧牧易礼所忧,偏偏他还了此不疲。心里住了那么一个人之后就再也舍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
牧易礼已经彻底的睡熟了过去,莫策轻轻低头在她发间一吻后就站起了身,缓步走出了房间,随后还慢慢的将房门关上。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大上一点就会吵醒牧易礼一般。
随着房门关上的还有他的一腔柔情。出了房门之后,他的面容就十分的冷硬,上面写满了拒人于三尺之外的冷漠。
“王爷。”听雨见莫策出来,走过来轻声的开口,“那些人要怎么处置?”说到那些人,这听雨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要知道他可是护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偏偏他还一无所知,要王爷以身犯险!这要是传回京城去,他怕是要被嘲笑死了!若是不严惩这人,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跟在王爷身边做护卫!
莫策没有做声,大步往前走去。听雨见状微微的一愣,不过片刻之后就回过神来赶忙大步跟上。莫策所走的方向自然是关押那些农人的地方。
此刻那些个被关押在一起的农人也爆发出了很大的矛盾。其中一个人指着刺杀牧易礼的那个农人,张口就骂:“我说你张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杀皇帝!”
“什么皇帝!那就是个狗皇帝,我被她害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不是没有看见!”原本神情有些萎靡的张三此刻也挣扎了起来,他神情狰狞,眼神通红。望着那说话的人就好像是望着牧易礼一般,“这个狗皇帝,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刀结果了她都太便宜了她!”
那人被张三这凶恶的目光吓了一跳,微微的有些瑟缩,可下一秒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张嘴望着张三的方向:“呸!好你个张三!平时看你还是个老实人,我出来做工好心的将你带上,却没有想到你恩将仇报!如今不止你一个人活不成,就是我们这些人,还有村里的老小怕是都要受你牵连!”
说着他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妻小父母,眼神也是凶狠起来,“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我掐死你!也好过那么多人要被你连累!你一人家破人亡就算了,如今你还要多少人陪着你!”
“哈哈哈哈!”张三听着这话有些癫狂的大笑出声,“张生,我告诉你,你就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我的儿女妻子陪葬!”
“你说的好听,可村里也没几个好人!”张三的声音也十分的癫狂,“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我妻子有孕,我瞒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就是村里的人为着那一点的赏钱,就出卖了我们!我妻子被抓走,死于非命!他们也别想活!”
此刻的张三神情狰狞的就好像一只恶鬼,他看着张生就仿佛望着一个死人一般。他哈哈的大笑着,笑的癫狂,笑的凶狠。张生不由的有些畏缩,此刻他们都被绑在这里,可不知怎地。他看着张三,就觉着他要挣脱绳子跑过来吃了他一般。
柴房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又是一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看向张三,声音慢慢的有些沙哑,“我们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可我们到底是无辜的啊!我们也不是你们一个村子里的,没有出卖过你,也没有救过你。我们平日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也都过得很是和平啊!张三,你怎么忍心也捎带上我们啊!”
这人话里带着许多的无辜与无奈,他与张三张生不是一个村的,是来到这庄子上之后才认识的。平常相处的也不错,哪想着会有无妄之灾啊!
“你活该,你们都活该!”张三的怒火顿时就转了过来,他叫嚣的出声,声音就好像是撕裂的绢布一样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