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傅悠言竟然站在二楼一道隐蔽的柱子后,正低垂双目,冷冷看着楼下,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宛若楼下有他的仇敌一般。
大概贺兰梦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吧。
忽然,傅悠言猛然看向贺兰优藏身的玄关,正和贺兰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贺兰优慌忙缩回头,离开玄关,绕到别墅的后门上了楼。
而傅悠言察觉到贺兰优,立刻跟了上来。
贺兰优推开自己房间门,刚要关上,忽然一只大手撑住门,傅悠言正站在门外,黑色刘海下的脸颊清美绝伦:“优儿,你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贺兰优笑笑,把门打开,把傅悠言让进来:“悠言哥,楼下有客人,你怎么不去招呼?哦,我知道了,你只是我家的义子,怎么可能以贺兰家的少主身份见客人?”
听得出贺兰优话里的讽刺,傅悠言神情并没任何不快:“我来贺兰家,只是想报答义父的收留之恩,从没想过占贺兰家一点的便宜,妹妹,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五年前,还是高一学生的傅悠言在一次全国经济模型大赛中得了特等奖,从此被爱才的贺兰文强收为义子,留在贺兰家族的家族企业里,他在股市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为贺兰家的私募基金挣了不少钱,受到贺兰文强的器重。
可是贺兰文强在女儿们面前是个慈父,但是在道上却心狠手辣,他收养的义子对他来说只是手下,只是他养的一条条走狗。
“五年前,并不是我爸爸主动要收你为义子,而是在那次大赛之后,你主动找我爸爸,跪在地上求他收留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何一定要当我贺兰家的义子?比贺兰家有钱的家族多了去了。你进入我贺兰家一定有别的目的吧。我看你很想娶贺兰家的小女儿兰兰吧。兰兰单纯无知,傻白甜一枚,正是好操控的妻子。这样如果你娶到贺兰兰,就不再是贺兰家的义子,而是女婿。就能掌握她那份财产,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不是?”
“贺兰优!”傅悠言终于生气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没我想到那么不堪?”贺兰优冷笑一声:“那么,刚才贺兰梦要给贺兰兰介绍别的对象,你怎么那么生气?你难道不想娶兰兰么?”
“没有,我只把贺兰兰当妹妹看!”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是你把我想复杂了。”
“是么?那我给你道歉。”贺兰优敲了敲门:“现在我要洗澡换衣服,哥哥你可以退开一步,转过身,走出我的房间么?”
看来他跟她是没法沟通了。
她执意把他看成是贪图她家财产的凤凰男。
傅悠言盯着贺兰优看了好久,清美的脸庞变的冷漠,后退一步,转身走入他房间,狠狠关上门。
她还没怎么,他倒是生气了。
贺兰优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了一身清纯的白色裙子,漆黑长发散在肩头,一副乖乖女的感觉。
她对着镜子里的镜子笑了笑,这样子的她清纯如同一只白莲花,会不会是唐日擎那种强势的男人喜欢的类型?
贺兰优打扮好,光着脚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唐日擎硬着头皮听着贺兰文强和他夫人曾文佩的唠叨,对应酬早已经有些不耐。
忽然,楼梯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眸子看向楼梯,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慢慢走下楼梯。
她没穿鞋子,裙摆下露出纤秀的足和纤细的小腿,那轻盈又小心的步伐,像是误入凡间的天使。
唐日擎的眸底多了一丝心动,只是忽然,目光往上移,瞥到女孩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冷酷。
竟然是贺兰优。
贺兰优虽然长了一张天使的脸,可是脸上却挂着假假的笑。
想到下午在婚纱店她踢了他一脚,唐日擎忽然觉得,那个地方现在还在疼……
曾文佩看到贺兰优,和贺兰梦对视了一眼,贺兰梦脸上尽是不快。
其实贺兰优长得实在太漂亮,性格又邪魅,经常会夺了贺兰梦和贺兰兰两个女儿的风采。
曾文佩便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日擎,小梦,来,我们去餐厅吃晚餐了……”
他们窸窸窣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餐厅,故意不去招呼贺兰优。
贺兰优慵懒地倚靠在墙壁上,问:“喂,曾文佩,我也可以去吃晚饭么?”
曾文佩脸上越发地黑了,而贺兰文强皱了皱眉:“优儿,这是你妈,你怎能当着客人的面儿,直呼你妈的名字?”
贺兰优冷笑:“我妈已经死了,这个女人如果是我妈,怎么不去死?”
曾文佩脸上挂不住了,刚要发作,贺兰梦立刻道:“优儿,你不都吃过了么?别淘气了,去外面玩去吧……”
贺兰优心底冷笑,他们就是不想她去吃晚餐呗,就怕她在餐桌上,抢了贺兰梦和贺兰兰的风头呗。
贺兰优切了一声,对这顿晚餐没了兴趣,道:“我的确吃过了,你们吃吧。”话毕,便走到玄关穿了一双拖鞋,走出别墅。
唐日擎坐在餐桌上,再没心情吃晚餐,原来贺兰优亲生母亲死了,所以她才会显得那么没有教养,那么顽劣不堪。
唐日擎一边淡淡地应酬着,一边瞥眼看向窗外。
刚好能看到窗子外的花园。
此刻的贺兰家花园黑漆漆一片,只在院子中央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
贺兰优一身白裙子,正走到路灯下,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手握住漆黑的灯柱子,缓缓地踱步……
忽然之间,他很想知道,她手里拿的书是什么……
她的身段纤细,姿势优美,应该从小练舞,有着很好的芭蕾舞功底。
她脚步轻盈,仿佛快要被风吹拂而去,忽然之间,唐日擎想看看她在他面前跳钢管舞,会不会也是这样撩人的姿态……
看了许久,心底因为她的顽劣生出的愤怒竟然烟消云散。
可是这个丫头明明是顽劣不堪的,怎么会给他一种美丽翩然的错觉?
唐日擎眉心拧起,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拉低了领口的领带,低垂下眼帘,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红酒。
吃过晚餐,唐日擎去洗手间洗手,忽然,一个细长的小手打开门,贺兰优从门外溜进来,站在他背后。
唐日擎皱了皱好看的眉,低垂着眼,继续不动声色地洗手。
贺兰优站在他背后,盯着他宽阔结实的脊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蕴含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人忌惮又忍不住臣服的力量。
他的冷眸也总是给她一种狂野帅性的错觉。
他表面矜贵优雅,其实如果真的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一定死死咬住不放吧。
忽然之间,贺兰优很想探寻他平静的外表下,究竟有什么样的底线。
唐日擎动作很慢地洗手,洗过手,贺兰优乖巧地递给他一个纸巾:“日擎哥,给你……”
她藏在他背后那么久,只是为了礼貌地不打扰他洗手,然后像个小女佣一样伺候他擦手。
唐日擎平静地拿过她的纸巾,擦了擦手,好似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了,从容优雅地问:“为什么跟着我?”
贺兰优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他:“你能取消和贺兰梦的婚约么?”
“我的婚礼因为你一句话就取消,你觉得可能么?”他倒是卓有意味地反问她。
贺兰优鼓起勇气,道:“我不想看到你和她结婚……”
“可是,为什么不想看到呢?”他目光如炬,漆黑如墨的长眸逼视着她。
“就是不想看到。”贺兰优有些苦恼,总不能告诉他,她的教官给她的任务就是破坏他们的联姻吧。
上次在游轮上对他告白真是心血来潮,现在再让她来一遍,她已经没有兴趣和勇气了。
唐日擎唇角一边下沉,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警告:“你对我并没那么重要,我不会因为你而影响我的决策……”
这话好无情啊。
唐日擎伸手拉开门,似乎要离开。
“等等……”贺兰优鼓起勇气,忽然上前一步,从他身后抱住他宽阔结实的脊背,胸口的柔软隔着一道薄薄的衬衫,贴住了他的脊背肌肤:“日擎哥,如果我成为你的女人,会不会对你就会重要了呢?”她的红润嘴唇故意磨蹭着他的脊背,刻意地勾引:“你娶贺兰梦倒不如娶我……”
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了。只要他别跟贺兰梦结婚,她不介意暂时牺牲一下自己。
等他和贺兰梦解除了婚约,她就逃到教官那里去,任他天涯海角都找不到她一根汗毛。
唐日擎的脊背有些僵硬,下一刻,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就怒了,转过身,扯起薄唇,勾勒起一道冷沉的弧度,不冷不热地说:“贺兰优,我跟你只见过两面,你确定要跟我结婚?”他拉开她的胳膊,将她从他身上摘开:“你还是先考虑清楚吧。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当成无脑花痴……”
贺兰优:“……”
话毕,唐日擎似乎再也不想看到她,脸色冷淡地打开门,竟然就这么走了。
贺兰优从卫生间走出来,四处看了看。
其他人都在餐厅,并没看到她跟着唐日擎也进了卫生间。
她看了一眼唐日擎。
那个男人迈开大步,正走向餐厅,对她没有丝毫留恋。
她心底有些尴尬,更涌出一丝不甘心。
她自然不会去餐厅,转过身,蹑手蹑脚要上楼梯,忽然,楼梯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竟然是傅悠言。他一定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了吧。
贺兰优懊恼地抿起唇,抬起头,正撞入傅悠言如弹珠一般漆黑的瞳仁里。
傅悠言唇角微微下沉:“优儿,唐日擎是你姐夫,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