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贺兰优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额头的伤也被医生包扎好。她走出自己的病房来到池崇旭的病房。路上经过曾文佩的病房,透过门缝正看到贺兰梦和贺兰兰在里面。唐日擎留下几个保镖,自己或许有事在身,已经离开。
听医生说,曾文佩毒瘾犯了,所以才会在地下室昏厥。现在稳定下来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曾文佩,转过身去池崇旭的病房。
池崇旭光着的上身裹着白色绷带,肩头还在不断地渗血,正闭着眼静修。
“为什么要救我呢?”贺兰优在他床边坐下:“卷进我的家事,害得你受伤。我该怎么报答你?”
贺兰优目光落在他的五官上,他长得和傅悠言真的很像。
池崇旭眯开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其实,贺兰梦抽出手枪的时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把枪口踢开,两个人都不会受伤,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决定替她挡枪。
如果不这样,她会永远和他疏离。
“我亲你……是情不自禁。你还在怨我么?”他伸手,握住贺兰优的手。
贺兰优下意识要挪开手,他手指加了点力气:“别动,让我握一会儿,就一会儿。”
贺兰优便没再抗拒:“我心底好难受……”她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受了伤,我突然恢复了以前残缺的记忆……原来,我曾经喜欢过唐日擎……傅悠言和唐日擎都在我生命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可是傅悠言死了,唐日擎移情别恋。他们都不适合你。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男人。”池崇旭认真地看着贺兰优:“所以上天派我来到你身边。”
“你为什么那么自负?”贺兰优嗔怒道:“别以为你替我挡枪,我就能忘记你的无礼。”他上次强kiss她,以至于她现在心底都是阴影。
如果不是他为她挡枪,她可能会不再搭理他。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喜欢……我可能还会对你无礼。”他不羁慵懒地伸了下胳膊:“我是轻伤,无碍。不想住院,你送我回家吧。”
那一天贺兰优送池崇旭回家,晚上跟他一起在家吃饭,那一晚她没回贺兰家,照顾了池崇旭一宿。
那一天和池崇旭的关系亲密了起来。
那一天贺兰梦持枪伤人被唐日擎按了下去,警察来都没来一下。
贺兰优让人把继母曾文佩和妹妹贺兰兰的东西送到隔壁贺兰梦的别墅,决定从此跟她们一刀两断。
那一天,贺兰优决定忘记过去,重新活一遍。
池崇旭喜欢她,她或许会考虑跟他在一起。
——
一个月倏忽即过。
又是一天下班时刻,贺兰优在路上慢慢走着,路上树影斑驳,耳边声声蝉鸣。
忽然,一道炫亮的灯光从她身后亮起。
她回头,只见一辆黑色的林肯正缓慢地跟在她身后。
灯光下她的小脸有一刹那的苍白,很快她恢复了平静淡然,默默地和车子的主人隔着车窗对视。
其实他的脸笼在灯光里,模糊一团,可是她依然认得出,这是唐日擎。
互相看了很久,男人按了下鸣笛。
贺兰优意识到他在叫她过去,可是自己到底该不该过去呢?过去后又能说些什么呢?虽然她想起了过去,可是过去并不快乐。
她知道他爱过她,可是时过境迁,她们都是黑帮之子,背景如此复杂,爱情对他们来说,真的会是真挚的么?
将近一个月不出现了,这时候他开车跟着她,又是怎么回事呢?
男人又按了下鸣笛。
她想了想,拢了拢头发走过去。
男人伸手打开了车门:“上车,送你回家。”
贺兰优打开车门坐进去:“要跟我谈UI项目的事情么?如果不是这件事,我想我们不需要见面。”
男人有些冷:“恩。”
“应该是你自己想送我回家,跟UI项目无关吧。”贺兰优忽然道。
男人没说话,眼底浮起一抹烦躁。
贺兰优有些失望,忽然觉得尴尬,客客气气地道:“不管你是想见我,还是要跟我谈UI项目,都多谢你亲自开车来送我回家。”
男人这才转过脸,深深睇了她一眼,眸底浮起一抹嘲讽的情绪。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便冷凝着侧脸,启动汽车。
这一刻,他显得格外冷漠和冷酷。
“你好像走错路了。”贺兰优指着前面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大约两公里后右转……”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冷冷打断:“我不是瞎子,认路。”
贺兰优便闭口不说,她扭脸看向车窗外深沉的黑暗,城市里的霓虹灯影闪烁明亮,像是一片明亮的海,她心里忽然弥漫起一抹悲伤又懊悔的情绪。
他继续道:“UI项目第一批药品出来后,我会卖到非洲索马里军方。我希望你和池崇旭同意。”
“我会同意的。只要赚钱。”
“那就好。”
他接下来一路无话,好像他今天送她回家就是为了谈UI项目。
她知道他和索马里军方关系良好,已经答应他们把UI疫苗卖给索马里军方。
可是池崇旭也和索马里海盗团伙许诺过,要把疫苗卖给索马里海盗。
海盗和军方是两方对立势力,UI疫苗卖给谁都会惹到另外一方,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她相信池崇旭会处理好这一切。
她甚至想问下唐日擎和贺兰梦过得可好,都觉得无从开口。
车终于在贺兰家门口停下。
男人扔给她一套光盘:“上次贺兰梦给你的照片底片不是全部。我帮你把全部的底片都要了来,给你,你尽快销毁吧。”
“哦,谢谢你。”
他苦笑一声:“那日如果是我为你挡枪。你是不是会对我不一样?”
贺兰优摇摇头:“你已经是我的姐夫。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呵……”他似乎是苦笑:“原来如此。我竟然忘了。”
她迟迟没有下车。男人也沉默着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汽车车灯忽闪忽闪的,并未熄火,也并未启动。
终于他伸手按了门锁键,车门啪嗒一声,解了锁。
贺兰优这才意识到他刚才一直沉默,并不是像她一样沉浸在某种回忆的情绪里,而是在等她主动下车。
她忽然觉得尴尬,后知后觉地抓起包,狼狈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踩了油门,汽车向黑暗中划过去,没入街道车流,彻底消失不见。
贺兰优怔怔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这才明白,原来,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再也没办法弥补回来。
可是他受到的伤害有贺兰梦来弥补,她受到的伤害又让谁去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