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衡和顾临渊两人的眼神隔空交汇,仿佛要崩裂出火花一般,顾宇衡对于顾临渊自小便是看不顺眼的。
这么些年的恩恩怨怨下来,顾宇衡此时的眼神格外的来者不善,可顾临渊却仿佛刻意避战似的,冷冽的瞪了顾宇衡一眼,便转开了眼。
直到此时,顾宇衡才注意到一旁的韩月璃,看着韩月璃依旧与从前毫无两样的容貌,顾宇衡既是一阵牙酸,又是一阵怨恨。
收到顾宇衡的眼神,韩月璃也抬眼看了过去,微微眯了眯眼,只看顾宇衡冲着自己说了些什么,可韩月璃只能看得到口型。
对于顾宇衡的那个口型,韩月璃只觉得荒谬又可笑,挪开眼看向了顾宇衡身旁的二皇女云奚雁。
此时的云奚雁也正看着自己,今日云奚雁的眼神之中比之前日的打量,又多了些许轻蔑,韩月璃不大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招惹到了这位二皇女。
这样轻蔑的眼神,按理说只有优越感十足,自觉高人一等的人才会有,可这位二皇女……有哪里比自己高贵吗?
韩月璃不解的轻笑了一下,顾临渊当即注意到,扭头问道:“璃儿,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看到了些可笑的东西罢了。”韩月璃淡淡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顾临渊和韩月璃这一幕落在女王的眼中,女王忍不住笑道:“安王和安王妃感情可真好啊看得孤都有些艳羡了呢!”
听得此话,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间都集中到了顾临渊和韩月璃身上,顾临渊抬起头道:“女王谬赞了,女王与王夫的情感也不错啊。”
女王笑着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温柔的王夫,没有说话,一旁的二皇女却是忍不住了,开口道:“安王与安王妃的感情看着着实不错,就是不知道私底下是不是也是如此。”
云奚雁一席话说得众人皆是一愣,坐在韩月璃身旁不远的云奚灵,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死死的盯着云奚雁,不断的示意自己妹妹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可云奚雁却全然装作看不见,目光落到韩月璃身上道:“听说安王妃不过是个将军的女儿,当初能够嫁给安王殿下,还是阴差阳错,是吗?”
韩月璃此时大概已经反应过来,这云奚雁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
十有八九是想从自己身世上弄出些文章,以此来贬低自己,之后说不定还会弄出什么恶心的手段,离间自己和临渊,也难怪之前会用那般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毕竟此行南疆还有一位圣女没有出现呢,而那位圣女的预言目标不正是顾临渊吗?
韩月璃淡然的笑了笑道:“是,本妃的父亲是大周的镇远将军,当初成亲,也是先帝指婚,二皇女殿下看来知道的倒是不少。”
“将军之女,安王殿下不觉着安王妃这身份实在有些太不配您了吗?还是先帝指婚,更加有强娶强嫁之意,安王殿下不觉着憋屈吗?”云奚雁淡笑着看向了顾临渊s。
此时顾临渊的眼神已经一点点阴冷了下来,思考着要不要让人将这个南疆的二皇女偷摸解决了,这张嘴说出的话,实在太让人恶心了。
就在顾临渊准备开口反击之时,却突然被自己的小媳妇一把握住了手掌,安抚的拍了拍,随后只听韩月璃轻柔的声音传来:
“让他们把牌都出完了,再一击致命,且就看看这个二皇女想要做些什么,如何?”
顾临渊皱着眉头看向韩月璃,只见韩月璃眨了眨那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扭头看向云奚雁道:“二皇女这是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吗?”
“怎么会?只是本宫听说安王殿下因着安王妃苦了多年,其实心爱之人是自己的亲梅竹马,因为安王妃实在过于强悍,所以府里才连个侧妃都没有。”
云奚雁故作无辜的说着,瞬间将韩月璃说成了一个跋扈的妒妇,顾临渊听着这话,虽说忍住了没有动手骂人,却忍不住一声冷哼。
殿中诸人皆是被顾临渊这一生冷哼惊了一下,云奚雁更是一时间摸不清顾临渊这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有些求助似的扭头看向顾宇衡。
顾宇衡却是装作没看见似的,低头饮起了酒,韩月璃轻笑了一笑道:“看来二皇女殿下说错了些许话呢,不过二皇女若是在我们夫妻刚认识之时挑拨,兴许还有些用处。”
云奚雁被韩月璃堵的说不出来话,不是说大周的男人同她们南疆女子一般,后院皆是三妻四妾,若是没有妾室的,定是自己妻子太过悍妒。
因此云奚雁才想出今日这话来膈应韩月璃,却不想韩月璃是接招了,可安王顾临渊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一声冷哼便轻飘飘的将她说的话驳了回来。
不过既然安王没有开口替这位安王妃反驳,那说明还是有希望的,今日是在殿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王或多或少也要顾着王妃的脸面。
所以才以一声冷哼来驳了自己,想到此云奚雁的脸色才不至于太过难看。
云奚灵趁着此时赶紧插话道:“好了雁儿,不许再这般胡闹,安王和安王妃皆是贵客,怎能如此说话。”
“行了灵儿,你也用不着当着三位贵客的面这么数落你妹妹,赶紧给三位贵客献上咱们特色的美酒佳肴吧,不许再争吵了。”女王出声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云奚灵两句。
云奚灵没有什么反应,遵照母命,立刻命人送上了各色美酒佳肴,歌舞声在殿中响起,而云奚雁却是全程的注意力都在顾临渊和韩月璃的身上。
就连顾宇衡一场宴会下来,目光也在韩月璃身上停留了不下十几次,可韩月璃全都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吃自己的,时不时同顾临渊低声说上两句话,也算得安逸。
本以为在这场接风宴后,那位二皇女和顾宇衡至少能安生两日,不想次日那位二皇女便着人来请顾临渊。
说是有一妙人想要让安王殿下一见,来请顾临渊的那人,在看到顾临渊竟然要带韩月璃一同前往时,竟是直接拦下了韩月璃。
“抱歉,安王妃不能一同前往。”那个男人似乎对于二皇女的心思格外清楚,直接挡在韩月璃面前说道。
韩月璃一愣,似乎对于云奚雁的做法了然于心,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临渊你就去吧,二皇女殿下这请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啊。”
说着便转身进了屋里,顾临渊冷着脸瞥了一眼来请人的侍从,那名侍从本以为安王妃会很不好对付,却没想到竟是这么轻而易举。
当即放下了心请了顾临渊便要走,不想顾临渊刚刚走出屋门,瞥见候在门口的卫宁,眼睛一眯喝道:“卫宁,去叫卫平换身衣服,陪本王出去一趟。”
卫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卫平换衣服,往日出门他们穿的不都是这一身吗?有什么可换的?
可在看到自家王爷的眼神时,卫宁突然脑子开窍,恍然大悟的一溜烟钻进了屋里。
云奚雁身边的侍从一时间只觉得新奇,只听说过主子出门换衣裳的,今日竟是看见侍卫出门换衣裳,还要主子等着的。
这安王和其身边的人,可当真奇怪。
不多时,“卫平”便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了,同往常一样,“卫平”卫宁依旧跟在顾临渊左右,在看到卫平面无表情的神色时,顾临渊轻笑了一下,转过身道:“走吧。”
那名侍从得了指令,也根本顾不上去管跟着安王的侍卫究竟如何,立即前面领路去了。
卫平被白术和伏诚扣在屋里,身上可怜巴巴饿披着一件白术不知从哪儿找出来小上许多的外套,摸了摸鼻子道:
“白术,王妃装成我的模样陪着王爷前去,会不会被人发现啊,被人发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白术抬手敲了一下卫平的脑袋:“你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装作王妃在屋里,就不会有什么事儿!王爷王妃身手了得,再说了南疆这些人除了那个二皇女和顾宇衡,谁敢对王爷王妃下手啊!”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危险,我是说那个二皇女和南疆圣女,会不会对王爷做什么手脚啊?还有顾宇衡,昨日看王妃那眼神你没看见吗?”
卫平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把抓过伏诚送到嘴边的点心,送进了自己嘴里。
伏诚对于自己人脾气倒是极好,不气不恼的坐得离卫平远了些,又拿起了一块南疆侍女送进来的点心。
对于昨日顾宇衡的眼神,他们侯在王爷王妃身后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因此今日才格外担忧。
听到卫平的话,白术本就忧虑,此时更是担忧不已,险些冲出去,将王妃带回来。
倒是伏诚慢慢悠悠的吃完了一块点心后说道:“主子的安危其实不用太担心,在王爷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再说了,伏苓昨天夜里已经到南疆,隐在暗处护着主子了。”
“伏苓来了?”白术听到伏诚的话,大吃一惊:“话说我都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着伏苓了,她来了,你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呀?”
自从伏苓奉韩月璃之命,带人潜入南周之后,白术就没有再见过伏苓。
到底是自己亲自照顾过的孩子,白术对于伏苓也是格外上心的,见得伏苓这般有本事,白术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伏诚淡淡拍了拍手笑道:“昨天半夜才到的,白术姐姐那会儿你都睡了,我怎么说呀,再说了,之前我也不知道伏苓确切的抵达时间啊。”
“那你也应该说一下啊,伏苓之前不是在南周吗?怎么突然跑来南疆搅这趟浑水了?南周那边不管了?”白术疑惑道。
“南周那边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了,伏苓……如今也长大了,我早就管不住那臭丫头了,她执意为了王妃要来,也是在入了南疆境内才给我传的消息。”伏诚淡笑着说道。
此时跟着顾临渊前往云奚雁安排之所的韩月璃,只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那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云奚雁的侍从驾着马车在内比城中穿梭,片刻后竟是出了城,马车上,卫宁轻轻撩起车帘,看着车外,心里一阵敲锣打鼓。
“王爷,这二皇女是要带咱们去何处啊?什么秒人会住在城外啊。”卫宁颇为不满的说道。
顾临渊没有说话,扮作卫平的韩月璃却是忍不住笑着道:“说不定就是那位南疆圣女呢?”
一听是南疆圣女,卫宁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甚至已经握紧了腰间的短剑。
“这么紧张做什么,今日只是一见,不见得就会做什么,见了这位南疆圣女倒也好,正好可以摸查一下西南辎重处丢失的那批武器。”韩月璃笑着按了按卫宁握住短剑的那只手。
即便得了宽慰,卫宁也依旧没能放下心来,就这么悬着一颗心直到马车到了地方。
一下马车,入眼便是一座修的格外古怪的庙宇,整个庙宇的外部建得格外的圆润,仿佛一个大碗直直的扣在地上似的。
卫宁看着这奇怪的建筑,当即就忍不住吐槽:“这是……寺庙?建的也太奇怪了吧?就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妙人?”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圆润无比的建筑突然开了一道门,十几名身穿白衣的少女赤脚走了出来,以南疆的大礼向顾临渊行了礼。
可这十几名姑娘自始自终却都没有抬过头,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看得他们一行三人皆是奇怪不已。
那十几名少女也不曾说话,冲顾临渊作出了请的姿势后,便侯在门边一动不动。
随着一点点走近,韩月璃突然注意到这些少女的眼睛处,眼皮竟是凹陷进去的,每一个人皆是如此。
韩月璃赶忙低声道:“这些女子的眼睛……似乎都被人挖去了,没有眼球。”
一席话,说得卫宁后背发毛,就连顾临渊也挑着眉头仔细端详起了这些少女。
待得走进这庙宇之中,顾临渊就发现这里面弯弯绕绕竟然还挺多,而且一切也只是像外表那样看起来圆润而已。
里面四通八达的建了不少回廊,甚至在这些回廊所包围的中间,竟然还建了一个小小的花园。
这分明宛如一个洞窟,而不是一座庙宇。
在那些没有眼睛的少女的带路之下,顾临渊一行三人被带到了一间屋子前,将人带到后,那名少女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顾临渊有些疑惑,抬手推开了那道门,刚一推门便传来一阵山茶花香,待得他们走进屋里,就看到这屋子居然只建了一半的屋顶。
而另一半的屋顶之所以空着,是因为居然在室内种了一棵茂密的山茶树。
此时那棵山茶树居然花开正艳,白色无暇的花朵释放出阵阵花香,让人以为深处山林,而不是庙宇。
卫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这庙的主人可真是稀奇,居然在屋子里种山茶树,还能在这个时候开花,这确定不是什么妖怪的洞穴吗?”
“卫宁,你怎么跟卫平似的了?如果是妖怪的洞穴,你刚才在门口就已经被人一口吃了个干净了。”韩月璃说着,四下打量了起立。
顾临渊也格外警惕,虽说没有将韩月璃护在怀中,可依旧下意识的挡在韩月璃的前面。
就在此时,这屋子里的另一边突然开了一道门,从黑暗的门中走出来了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赤足少女。
不过这名少女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那双眼睛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