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的时候,侍卫才带着余泽轩走进了使馆的大门。此番去找余泽轩的过程并不顺利,他火急火燎的赶到余府时,却发现余泽轩并未在府里。
下人们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去何处找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的待在余府等他回来。
见余泽轩来了,青山连忙朝着他行了一个礼,弯腰道:“余丞相!”
余泽轩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来的路上,侍卫已经把事情给我说过了,人现在在哪里?”
青山伸手指着床上说道:“就在那里呢!”
“嗯!”
余泽轩回了一声,便径直的朝着床边走了去。
虽然给死人探经脉这回事在他看来也是十分不妥,但既然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毕竟此事事关两国,身为当朝的丞相,他也有责任帮忙调查清楚此事。
在对着胡莎娜的尸体检查了一番后,他站起来同着青山摇了摇头。得出的结论,和那大夫得出的并无太大差别。
光胡莎娜的死因就不清不楚的,青山只觉得,这个案件像一团迷雾一般。想要解开这团迷雾,还需要花费大功夫。
众人商议了一番后,终于决定就当胡莎娜是中毒而死的,打算从她当天的饮食入手。
“咳咳……”青山清了清嗓子,对着正跪在床旁哭哭啼啼的彩云问道:“彩云,今日你家公主吃了哪些东西?”
“与平时无异,吃的都是使馆中的饭菜!”
既然是使馆中的饭菜,那就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处疑点,青山还是派人去了厨房。
所幸胡莎娜一中毒后顾明便带人来封锁了使馆,使馆中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连早上胡莎娜吃过的残羹剩汤都还留在厨房里。
余泽轩检查了一番后,发现那饭菜并没有问题,一时间,案情再次走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青山思考了片刻,再次朝着彩云问道:“那这几日呢,这几日有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
彩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并没有,近几日,公主都没有出门,又怎么会食用外面的东西呢?”
“你在好好想想?”
青山仍不死心的追问道,希望能从胡莎娜这几日的饮食中得到一点线索。
彩云歪着脑袋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公主这几日,一直待在使馆里。若非要说食用外面的东西,也就只有那日去皇后娘娘宫中喝过一杯茶。”
“茶水!”彩云话音刚落,华月便站了出来,她装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指着桌子上的茶水道:
“对,就是茶水,今日一早,妹妹便叫我过来喝茶,说是上次皇后娘娘赐了她一包茶叶,邀我一同来品尝。哪想,茶还未来得及喝完,妹妹便去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了。
华月见状,接着说道:“怎么,这件事一旦扯到你们中原的皇后就不查了吗?”
“华月公主言重了!”青山连忙站出来说道:“余丞相,劳烦您再查看一番这茶水,看看究竟有没有毒?”
余泽轩闻言,连忙上前去查看那茶水。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对在场的人说道:“这茶水,不过是普通的碧螺春罢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华月站出来,声泪俱下的看着余丞相说道:
“可是近日,妹妹除了喝过皇后娘娘给的茶水以外,其余的吃的用的与使馆中的其他姐妹皆一样,为何我们都没事,偏偏妹妹出事了呢?”
“对啊!”一直沉默的蓝染也突然站了出来,对着青山说道:
“那日姐姐从宫中回来后,便对我说,皇后娘娘不喜欢她,对她有恶意,如今才不过短短几天,姐姐就去了,你们还敢说与皇后娘娘无关?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若是不查,那我们姐妹自己查便是,不论如何,我一定要给姐姐一个交代。”
这时,一直在门外的顾明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张嘴说道:“你们不是说这茶水有问题吗,那我就喝给你们看!”
他相信,他的阿姐,是一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华月闭了闭眼睛,再次张口说道:“世人都知,顾将军您是皇后娘娘的胞弟,这种时候,您站在您阿姐的一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顾将军,我生于南疆,众所周知,南疆善毒蛊。所以,从小我也听过不少毒药。我听闻,这世间有一种毒茶,此茶有母茶和子茶。
单单喝下母茶或是单单喝下子茶都是没有事的,但是倘若在半月内既喝了子茶,又喝了母茶,那就必死无疑。”
顾明闻言,转过头一脸痛苦的看了一眼华月。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喜爱的女子会站出来如此说他的长姐。
华月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一脸不忍的转过了头去,不再看顾明。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对彼此生出感情来的。
外面的使臣听到里面的谈话,也冲了进来,对着青山说道:“既然是你们中原的皇后害了我们公主,那就请把你们的皇后交出来,为我们的公主偿命!”
“这位大人!”青山张嘴说道:“此案疑点重重,现在便说是我们的皇后杀了你们公主,未免太过果断了吧!”
青山也知道,这事儿一定不会是顾凌做的。她不屑为难一个公主,更不会要她的性命。他们的皇后,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果断?”那使臣甩了甩袖子,一脸愤怒的说道:“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包庇吧!把你们的皇后交出来,一切好说,否则……”
青山闻言,朝着那使臣行了一个礼,张嘴说道:“这位大人,您的要求,恕青山做不到!”
且不说此事不是顾凌做的,就算是,一国之母又岂能随便交出来。
倘若在事情还未搞清楚之前便轻易的将顾凌交了出去,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那使臣转身指着青山说道:“这还由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官员说了算,带我去见你们中原的皇帝,不论如何,都请给我们西夜一个交代。”
青山闻言,一时间有些为难。
一旁的余泽轩见状,转头对着青山点了点头,张嘴说道:“带他去吧!”
毕竟,此事事关两国的和平,的确不能算一件小事。
事到如今,既然使臣提出了要见皇上的要求,那也只能选择满足他了。
青山一行人离去后,顾明站在房间里,目光灼灼的盯着华月,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明明昨夜他们还一起愉快的去看了烟火晚会,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华月见状,走过来朝着顾明行了一个礼,便径直的朝着门外走了去。从始至终,他们都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立场不同,不相为谋。他们都有自己要报效的国家,这场原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就让它现在就结束吧。
青山带着西夜的使臣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往常的这个时候,赵彦则已经回未央宫了。
想到此处,青山便让手下的人先将使臣带去御书房候着,而自己则去未央宫请赵彦则。
果然不出青山所料,此时,赵彦则正在未央宫里同顾凌喝着茶。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皇上!”青山朝着赵彦则行了一个礼,低声说道:“西夜使臣想要见您,现在正在御书房候着呢!”
“嗯!”赵彦则点了点头,对着青山说道:“你先去吧,朕随后就到!”
“是!”
青山闻言,立马退了下去。
赵彦则伸手摸了摸顾凌的脑袋,柔声说道:“朕过去看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未央宫。
看着赵彦则远去的背影,顾凌脸上扬起了一个酸楚的笑容。事到如今,她哪里还睡得着啊。
使臣既然连夜进宫了,那就证明此事已经很严重了。
御书房里,西夜使臣跪在地上,对着赵彦则行礼道:“臣西夜国使臣胡商,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赵彦则挥了挥手,对着那使臣说道:“不知胡大人深夜进宫,是为何意?”
“当然是希望,皇上能给我家公主一个交代,交出那毒害我家公主的毒妇!”
“这么说,胡大人已经知道了是谁杀害了你家公主吗?”
那西夜使臣点了点头,接着对赵彦则说道:“目前为止,所有的疑点皆指向了皇后娘娘!”
“放肆!”赵彦则闻言,盯着那使臣大声喊道:“堂堂一国皇后,又岂能容你诋毁?”
那使臣见状也不害怕,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来盯着赵彦则说道:“在下究竟有没有诋毁皇后娘娘,你问问这位青山大人便是!”
“青山!”赵彦则转头看着青山,开口问道:“是这样吗?”
“回皇上!”青山低头回答道:“胡大人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皇后娘娘做的!”
赵彦则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的阿凌是断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怕就怕那有心之人将局做的十分好,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是顾凌做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连他也保不了她了。
“你听见了吗?”赵彦则有些生气的盯着那个听风就是雨的西夜使臣说道:“现在一切都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就算我朝皇后做的。
凡事都要讲证据,倘若没有证据,朕又怎能交出皇后呢?”
就算真的有证据,他也不会交出顾凌。因为他了解顾凌,自然也就相信她。
那使臣闻言,十分愤懑的盯着赵彦则说道:“我看,你们就是想包庇你们的皇后。倘若皇上您真的不交出皇后娘娘,那就别怪我朝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了。”
使臣说完,便拂袖而去。
所谓出格的事情,无非就是带兵攻打中原罢了。不论多么强大的国家,只要一打起仗来,就势必会损失惨重。
他是天子,受万人敬仰,那自然也要对自己的子民负责。若非不得已,他是绝不会让他的子民陷入战火之中的。
想到此处,他又张嘴唤住了那使臣:“胡大人请留步!”
那使臣闻言,转过身来,一脸愤怒的看着赵彦则道:“怎么,皇上改变主意了?愿意交出皇后,给我家公主一个交代,换两国的安宁了吗?”
赵彦则摇了摇头,一边朝着使臣走了过去,一边张嘴说道:“在事情没有真正搞清楚之前,朕不论如何都不会交出皇后的。”
因为,她不仅仅是这中原的皇后,更是他赵彦则的妻子。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陪彼此有过许多的风风雨雨。
他们既然结发为夫妻,就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他既许过承诺说要护她周全,就一定不会食言。
“哼!”使臣闻言,不满的冷哼一声,朝着赵彦则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叫住在下干什么?”
“叫住胡大人,自然是有事想要同大人商量!”赵彦则盯着那使臣的眼睛说道:“我看胡大人,也不像不讲理之人,不如再听朕说上两句如何?”
赵彦则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那使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点了点头,示意赵彦则接着说下去。
“刚刚青山也说了,此事还有太多的疑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就是皇后娘娘做的。
倘若此时朕将皇后交出来,任你们处置,那不仅仅是对皇后的不负责,更是对胡莎娜公主的不负责。
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事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做的。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不是?更何况,那人还是当今的皇后。”
那使臣闻言,心中也有些动容,但还是嘴硬的说道:“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愿意交出你们中原的皇后不是?”
赵彦则闻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是不愿意交,而是不能不明不白便将她交了出来。朕希望,胡大人能再给朕一些时间,让朕好好差查此事。
倘若此事真的是皇后娘娘做的,那朕一定会将皇后娘娘交出来,任你们处置!”
之所以敢这般说,是因为他知道,绝不可能是顾凌做的此事,害死胡莎娜的一定另有其人。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而他,也信任顾凌。
使臣听完后,站在原地开始思考了起来。赵彦则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假如真的不是顾凌做的此事,那自己不仅会害了顾凌,还更对不起自家公主。
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对赵彦则说道:“那便有劳皇上了,希望皇上能早日查出真相,给臣,还有西夜的子民一个交代。天色不早了,臣便先回使馆去了。”
那使臣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那使臣离去的背影,赵彦则转头朝着青山问道:“青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所有的矛头突然一下子就指向了顾凌,她分明日日待在宫里处理着内务,什么都没有做啊。
青山闻言,一五一十的将在使馆中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赵彦则听。
赵彦则听完后,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诱导他们去怀疑顾凌,可偏偏那个使臣还就吃这套。
他闭了闭眼睛,对着青山说道:“你接着去查明此事,记住,重点多观察那位南疆的华月公主。”
毕竟,若不是她说出那样的话,大家也不会怀疑顾凌。说不定,胡莎娜的死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赵彦则回到未央宫的时候,顾凌已经上床了。她的眼睛紧紧的闭在一起,看样子是睡着了。
赵彦则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顾凌吵醒了。
奈何自己刚刚躺下去,顾凌便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自责的挠了挠脑袋,张口问道:“是朕吵醒你了吗?”
“没有!”顾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张嘴说道:“是我原本就没有睡着。”
赵彦则还没有回来,她又怎么睡的着呢?
赵彦则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顾凌的头发,希望能让她安心一些。
“西夜的使臣……”顾凌有些犹豫的张嘴问道:“可是为了胡莎娜公主一事而来?”
“嗯!”
“那他怎么说,一切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什么进展!”赵彦则同顾凌说道:“他来宫中,就是为了同朕商议此事。”
他并不想让顾凌知道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这件事,所以便对顾凌撒了谎。
“真的……”顾凌看着赵彦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只是来同你商议此事,而不是为了别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朕还能骗你不成?”赵彦则说着,又将顾凌朝自己怀里搂了搂,接着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