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顾明在战场上的场景。漫天黄沙下,顾明势不可挡的带着队伍往前冲,打的南疆的士兵节节后退。
眼看胜利在望,却不知从哪里飞出了一支箭来,直中顾明心脏的位置。顾明踉跄着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希望能够借助剑的力量站稳。
可是没用的,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的渗了出来,他伸手捂着胸口,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阿明……阿明……”
顾凌大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当疼痛感传来时,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庆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眼看就要到午时了。
“绿水,绿水……”
她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朝外面喊着绿水的名字。
绿水闻声,连忙跑了进来,低头喊道:“娘娘,您醒了,我这就命人去准备午膳!”
“嗯!”顾凌点了点头,只觉得头还有些晕,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朝着绿水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喊我,竟让我睡到这么晚?”
倘若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那些大臣们又要开始做文章了。皇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事儿在那些大臣眼里就是失德。
“是皇上不要绿水叫您的!”绿水轻声回答道:“皇上说,您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便想让您多休息休息。”
“行吧!”
顾凌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自己倒是休息好了,可怜的赵彦则估计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用午膳的时候,顾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连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将盘中的丸子夹起来。
还好旁边的宫人眼疾手快,连忙用勺子盛了一个丸子在顾凌碗里。
绿水见状,朝着宫殿中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下去。然后走到顾凌身边,开口问道:“娘娘,您是有心事吗?”
“嗯!”
顾凌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去。既然没什么胃口,那索性就不吃了。
绿水端起一旁的茶壶来为顾凌到了一杯茶,递到顾凌面前,说道:“娘娘,喝杯茶吧。”
顾凌接过茶杯,一口便将杯中茶给饮尽了。然后这才张口对绿水说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阿明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生死未仆。”
说着,她的眉头便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顾明会出事。
绿水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绿水当是多大的事呢,原来不过是娘娘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娘娘,这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一定是太过担心顾将军了,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顾将军吉人自有天相,绿水相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
顾凌听完后,眉头终于有一丝舒展了。她抬头望着绿水,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希望如此吧!”
希望,她的阿明一定会平安的归来。
顾凌的梦并不是毫无预示的,战场上的情况,其实并不好。
一开始,中原士气饱满,打的南疆士兵节节后退。后来,南疆士兵被逼急了,竟然放出了南疆的蛊虫。
不过片刻的功夫,中原士兵便占了下风,眼看死伤越来越多,顾明只好带兵撤回营地。
而身为大将军的他,自然也没能全身而退。他浑身是血,出征时那原本鲜红色的战袍,也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盔甲也被南疆的蛊虫啃的有些破了,浑身上下除了刀枪留下的伤口以外,还有不少被蛊虫啃食的伤口。
唯一庆幸的时,军医说这蛊虫并非剧毒,让军中受伤的士兵喝下药汤,再用草药熬好的汤水沐浴,不出七日,蛊虫留下的上便可痊愈。
而顾明就不那么幸运了,敌方统领见他是主帅,便朝他放了含有毒的蛊虫。虽说不是什么剧毒,但一时半会儿的,顾明怕是痊愈不了。
“将军。”陈统领站在顾明面前,朝他问道:“要不要写信回中原,告诉圣上如今的情况。”
“嗯……”顾明点了点头,说道:“告诉圣上,此次咱们死伤惨重,恐需援兵,但切莫提及本将军的伤势。”
“可是将军!”陈统领有些为难的说道:“您伤势如此之重,若……”
陈统领还未说完,便被顾明打断了。他闭上眼睛,说道:“本将军说了不说,便不准说,你先下去吧!”
倘若告诉了赵彦则自己受伤的事,那长姐也定是会知道的。他不想让顾凌为他担心,所以他绝不会将自己受伤的事情传到京中去的。
陈统领见他那副样子,知道多说无益,便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对着顾明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
陈统领走后,顾明走出营帐来,看着茫茫的大漠,一时间,竟有些气馁。
这才刚刚与南疆打了一丈,中原便伤了元气。以后的仗,该怎么打下去呢?
心头突然涌上来一口气,他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身旁的守卫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将军,外面风大,您重伤未愈,还是回营账休息吧。”
他这才意识到,如今虽然是秋天,但边疆天气比不得中原。这秋风刺骨的凉,竟让人有种已是初冬的错觉。
“嗯!”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营账里。是啊,当务之急,是得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和南疆接着打下去。
这边,顾凌刚刚用完午膳没多久,便有人匆匆来报,说是若羌国的西雅公主来了。
西雅?顾凌不禁有些疑惑,近日使馆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各国公主也开始陆续离开了使馆,她这个时候还来未央宫干什么?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出于礼仪,她还是命人将西雅请了进来。
西雅一进门来便跪在地上朝顾凌行了一个礼,然后笑意吟吟的说道:“西雅,参见娘娘!”
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她穿的是一身中原的衣裳,行的也是中原的礼。
顾凌朝她点了点头,张嘴说道:“起来吧!”
西雅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提着裙角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对顾凌笑道:“娘娘,您看我穿这中原的衣服,好看吗?”
顾凌笑了笑,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好看,西雅公主人生的美丽,自然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娘娘过奖了!”西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这中原的衣裳虽然好看,但是只怕以后西雅都没什么机会再穿了。
所以便想着,这次穿着中原的衣裳来同娘娘请个安,感谢娘娘两次的出手相助。”
西雅说着,语气慢慢的低沉了下来,她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凌,似乎是想将顾凌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脑海里。
顾凌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原来自己不过是顺手救了她两次,她却牢牢的记在了心底。看来,这个西雅公主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她朝着西雅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公主不必太过介怀。”
“要的……”
西雅低声说道。
“什么?”
因为她的声音太小,所以顾凌并未听清楚她究竟再说些什么,只好再问一遍。
“我说……”西雅抬起头来,看着顾凌说道:“我要记住的!或许那些事对娘娘您说,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恩情。
您们中原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您对西雅的恩情,西雅一定会永远记住的。
其实,西雅今日不仅仅是来感谢您的,还是来拜别您的。明日,我就要回若羌去了,今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同您见面了。
不过娘娘的恩情,西雅没齿难忘。西雅知道中原已与南疆开战,倘若此次中原需要若羌帮助,只要娘娘写一封信来告知西雅,西雅定会请求阿爹尽绵薄之力的。”
看着台下一脸坚定的西雅,顾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什么呢,她虽然年纪小了些,任性了些,但她的确是个性情中人,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良久,她过去,拉住西雅的手说道:“刚刚做了些小点心,你若不嫌弃,便留下来吃些再走吧。”
“当然不嫌弃!”
西雅闻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顾凌的手艺她是尝到过的,能留下来吃糕点,当然最好不过。
顾凌见状,也笑了笑,拉着西雅的手便朝内殿走了去。糕点是刚刚蒸出来的,还带着热气。
西雅吃了一块后,便激动的朝着顾凌问道:“娘娘,这是什么糕点啊,怎么这么好吃。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真是人间少有啊!”
顾凌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见看院中的桂花开的不错,便摘了些回来做成了桂花糕。这原本不过是一道很平常的糕点,怎么到了西雅这里,就成了人间少有了呢?
她望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西雅回答道:“这是桂花糕!”
“什么花?”
西雅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凌。
顾凌耐心的回答道:“桂花!”
“桂花是什么花啊?”
西雅依旧是一副一脸疑惑的样子。
“这就是桂花!”
顾凌伸手指着窗外院子里的桂花。
西雅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原来这就是桂花啊,我刚刚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当时我就在想,这花不仅好看,还香,没想到做成糕点,味道这么好。”
顾凌笑了笑,说道:“你若是喜欢吃,便多吃点。”
“嗯!”西雅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惜了,我们若羌,没有桂花,也没有桂花糕,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沙棘和仙人掌。”
若羌在大漠里,大漠的气候比不了中原,自然是种不了桂花的。
顾凌闻言,也有些惋惜,这桂花糕在中原是多么常见的东西啊,没想到在若羌,竟然连身份尊贵的公主也吃不到。
她伸手召来了身边的宫人,低声说道:“去将厨房中剩下的桂花糕全部打包。”
然后又转头对着西雅说道:“厨房中还剩了一些,本宫已经命下人去打包了。既然你喜欢,那便带回去明天路上吃吧。”
“那边多谢娘娘了!”
西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眼看太阳已经有些微微向西倾斜了,西雅站起来同顾凌说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西雅该回使馆去了。”
说罢,便跪在地上,朝着顾凌行了一个大礼,张嘴说道:“西雅,拜别娘娘!”
胡莎娜已死,她可以忘记关于她们之间的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顾凌曾两次还她清白。
“快起来!”顾凌说着,便亲自去将西雅拉了起来,然后张嘴说道:“此去山长水远,定要一路保重。”
“娘娘!”西雅抬头看着顾凌,眼中似有泪光,她有些哽咽的说道:“您也一定要好好保重,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顾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虽然有些感慨,但也并不伤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更何况,她们只是萍水相逢。
西雅走后,顾凌看着大殿中还有些做桂花糕时剩下的桂花,心想着不能浪费,她便又拿起那些桂花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一碗喷香四溢的桂花藕粉丸子便做好了。知道赵彦则嗜甜,她便在里面放了许多糖。
时候不早了,这时候给赵彦则送去,正好可以当作下午茶,让他休息一会儿。
这样想着,她便提着食盒,朝着御书房走了去。
走进御书房里,只见赵彦则正坐在桌子旁边闭目养神。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眼底一片乌黑,看样子,是疲倦极了。
顾凌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床旁的桌子上,心疼的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赵彦则眉头。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将他的眉头给抚平,能够让他不再忧愁。
赵彦则睁开眼睛,见眼前的人是顾凌,他伸手拉住顾凌的手,温柔的笑道:“阿凌,你来了!”
“嗯!”顾凌点了点头,便拉着他的手朝窗旁走了过去,指着桌子上的食盒说道:“做了桂花藕粉丸子,就想着给你送过来,快趁热吃吧!”
赵彦则接过顾凌手中的碗,便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顾凌见状,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听伺候的宫人说,中午赵彦则忙着处理公务,便连午膳也那没有用,现在看来,他真是饿坏了。
看着赵彦则三两口便将那桂花藕粉丸子给解决了,顾凌拿起手帕擦了擦他的嘴,然后张口问道:“最近公务很多吗?”
“哦!”赵彦则摇了摇头,有些勉强的笑道:“其实也不是很多。”
“真的吗?”
顾凌接着问道,其实她心里清楚,如今与南疆开了战,公务定是不会少。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不想让他逞强。
“当然是真的啊!”
赵彦则把头偏过一边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我怎么听宫人说,你今天中午忙的连午膳也没有用。”
赵彦则闻言,小声嘟囔道:“这些宫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怎么什么都说啊。”
“什么?”
他说的太小声,顾凌自然是没有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哦,朕说啊……”他伸手握住顾凌的手,笑道:“就是这两天忙了些,等过几日便好了。”
“行吧!”
顾凌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站起来同赵彦则说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你晚上记得回来用膳。”
既然她帮不到赵彦则什么,那她就不浪费他时间了。人见到了,东西也吃了,她也该回未央宫了。
“好!”赵彦则站起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温柔的说道:“朕知道了,晚上朕想吃糖醋排骨,你记得做,记得多放糖。”
“知道啦!”
顾凌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哪次做糖醋排骨,不是放一勺又一勺的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糖腌排骨呢!
南疆,带兵前去攻打中原的大将军一脸得意的走进了南疆国主的大殿!
“启禀主上!”他跪在地上,朝着南疆国主说道:“此次出兵应战中原,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中原士兵落荒而逃,全部躲进了营地。”
南疆国主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朝着那大将军点了点头,说道:“干的不错,咱们要是不发威,还真让中原以为我们好欺负。”
“主上!”南疆大将军接着说道:
“只是我们的士兵也是死伤无数,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属下在想,要不要趁现在中原士兵元气大伤,咱们再带兵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算了!”南疆国主举起手来说道:“那样风险太大,难免中原会有援兵过来,咱们的士兵现在也是元气大伤,不能再折腾了,先修养几日吧。”
“可是主上!”那大将军仍是不死心的说道:“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
“寡人说算了便算了。”那大将军还未说完,便被南疆国主打断了,
“更何况,寡人准备明晚为华月举行招魂仪式,让她魂归故里,国师说了,这几日不宜有杀戮,正好也让咱们的士兵好好修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