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织阮同杨雯交好,同样,也知道这个温柔小姐姐心里是一直有着自己的大哥的。
自家大哥品貌佳,杨姐姐呢也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俩人站在一起,余织阮觉得挺配的。
而且,自家娘亲对这位杨姑娘也是喜欢的。
“杨姐姐。”余织阮揽着杨雯的手臂,笑的乖巧甜蜜,“既然都回来了,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
杨雯看她笑的一脸的鬼机灵,以为她又怀着什么机灵心思,便警惕地问道:“只是去坐坐?”
余织阮眨巴着眼睛,一派的纯真无害:“自然啊,不然杨姐姐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呀?”
杨雯觉得其间有诈,但是余织阮这表情太过自然,倒是让她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诗会上倒是来了不少玢焉的才女,基本上都认识余织阮,见她今日一副男装打扮,个个都觉得稀奇,关系好的直接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左右打量着看,夸她活脱脱地就像一个俊俏少年郎。
“你这余家‘三郎’可比两个公子生的相貌还要上佳,这要是长大了,岂不是要勾去不少女儿家的心思。”
有姑娘笑着混不吝地说道。
余织阮也不怕羞,眉头一飞扬,正儿八经地行了一个男子礼,谢道:“多些姑娘夸奖,小子定会努力,他日定当不输于两位哥哥。”
豪言一出,惹得一群姑娘哄堂大笑。
诗会结束后,余织阮还有些意犹未尽,被余灵均给硬是拉走了。
临走前,罗泓眯着一双狐狸眼,打量着余织阮,笑道:“下回小师妹要是还这么一副打扮,那可真的是没有师兄们什么事了。”
余织阮用心起来,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哄得一群姑娘围着她转,可惜了其他赴宴的公子们,还指望着自己的诗作能入的心仪姑娘的眼,结果却被余织阮给搅了局。这不认得余织阮的人还悄悄的怨起了罗泓,谁让他没事把余织阮给请了来。
好端端背了一个大黑锅的罗泓觉得自己可冤枉死了。
余织阮得意洋洋地扬着下颌,神采飞扬地道:“这可不能怨我,要怨就怨你们还不如我会讨姑娘家欢心。”
余灵均好笑无语道:“你一个姑娘家要讨什么欢心?”
余织阮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道:“大哥你这话就说错了,什么叫我一个姑娘家要讨什么欢心?姑娘们喜欢同我说话了,以后你们要是喜欢哪家姑娘,我不就可以帮你们说上好话了吗?我这么高瞻远瞩,这么为你们着想,不念着我点儿好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怨怪我要赶我走?算了算了,我这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做了就是了。”
罗泓眼一眨,连忙哄道:“别别别,小师妹有如此好心,师兄们却错怪,是我等不识好人心,还望小师妹勿要同我等见怪。”
余织阮傲娇地冷哼了好几声,罗泓连连告罪,这才勉强原谅了。
“好了,六师弟你也别老是惯着阿阮,她这脾气,就是被你们惯出来的。”余灵均略微沉声道。
罗泓唇角一抽,声音不高不低地嘟囔了一句:“说的好像你不惯着似的。”
余织阮是大家的小师妹,长得好看又机灵活泼,哪个不喜欢不宠着的?
余灵均面色一滞,余灵枢自觉好笑,轻咳一声,帮兄长解围,道:“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家中长辈该是担心,就此别过。”
罗泓也不挽留,道了声别之后,目送着兄妹几人离开。
回到了家中,余织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换掉。
这一身男装在外穿穿还好,这要是穿在了家里被余夫人看到,可不得被罚一顿?
抓紧回了院子,让琉箬拿了衣服过来的空挡,有侍女端了一个木盒子进来。
“这是什么?”
“是赵公子嘱托要给姑娘的,说是什么谢礼。”
赵公子?
不就是太子那厮吗?
谢礼?
为了今天那件事?
那人还能记得给自己谢礼?这么有良心?
余织阮狐疑地看着那盒子,让侍女放到桌子后,就让退下。
琉箬拿着衣服进来,就看到桌子上突然多了一个木盒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余织阮托着下巴,单手点着那木盒的表面,道:“姓赵的送的。”
姓赵的……
姑娘果然是讨厌极了那位。
琉箬眉头轻轻一抽,抱着衣服好奇问道:“赵公子送的?为什么要送给姑娘?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余织阮拿着盒子左右端详了一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说是谢礼。但就姓赵的那厮那般恶劣,还能正儿八经地送给我谢礼不成?我觉得里面一定是装了什么危险或者恶心的玩意儿,特地拿来吓我或者恶心我来的。”
琉箬再一次眉头一抽,“不至于吧?”
余织阮笃定道:“肯定的,你也不看看那姓赵的是怎么对我的,难道还能真给我送什么好的?”
经余织阮这么一说,琉箬觉得好像说的也很有道理,看向那木盒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警惕,道:“那姑娘,咱们还是不要打开了,干脆扔了吧。”
余织阮一撇嘴,振振有词道:“扔了不就说明我怕了那厮吗?才不!我倒要看看,这里头装了什么。”
说着,就要打开木盒。
被余织阮一番言论给吓到了的琉箬见状,连忙伸手阻止,“姑娘等——咦?”
木盒看了,里头的东西露了出来,不仅是琉箬,余织阮看了也下意识地“咦”了一声,眼中满是惊愕。
木盒里头没有余织阮猜测的危险恶心的玩意儿,只有一串包装好的糖葫芦和一袋隐约可闻见栗子香的糖炒栗子。
琉箬眨了眨眼睛,看向明显茫然愣住了的余织阮:“姑娘,是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
余织阮蹙了蹙眉头,伸手拿起糖葫芦,拆开包裹的纸,仔仔细细地将这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冰糖葫芦给上下看了一遍,又凑到跟前闻了闻,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琉箬,道:“你说这上头,会不会有毒啊?”
琉箬:“…………姑娘,婢子觉得,赵公子应该不会对老师女儿下毒。”
琉箬特地咬重“老师女儿”四个字的读音,提醒余织阮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别想那么多。
余织阮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小心地舔了舔山楂上包裹着糖浆,砸了咂嘴,道:“还挺甜的。”
琉箬则拿了一颗栗子出来,用巧劲儿一剥,拿出栗子仁送入嘴里,嚼了嚼,道:“这栗子又甜又糯,就是冷了,不如热的好吃。”
闻言,余织阮看向那袋早已不冒热汽的糖炒栗子,想了想,放下糖葫芦,捡了一颗出来剥了吃,道:“应该是早就送来了,没想到他还真买了。”
自己原先同他说要赔偿自己的,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还真没指望着太子能够买给自己。不过那时候就算是开玩笑,被那么拒绝,余织阮还是很生气的,有种自己是救了一匹白眼狼的感觉。
可是现在,白眼狼给自己买了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应该是赔礼,就是糖炒栗子凉了不太好吃。
琉箬看着余织阮就这么捏着栗子壳垂眸似是无神地看着,抿了抿唇,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把衣服换上吧。”
瞬间回过神的余织阮一把丢开栗子壳,站起身道:“快点儿换衣服,还好阿娘不知道我今日穿了什么,不然就要穿帮了。”
先前换下的衣服还在成衣店,之前是嫌拿着麻烦寄放在那的,结果回府地时候被她给忘了。
还好余夫人不知道她今日穿了什么,不然这出去一套回来一套,肯定要引起怀疑的。
按理来说,这姑娘家一天换个几套衣服也是正常,不过余织阮一向嫌麻烦,从来一天一套地穿着,除非衣服脏了才换一件新的。
“回儿个记得提醒我去店里把衣服拿回来。”
“姑娘就不用去了,婢子去拿就是了。”
要是让余织阮自己亲自去拿,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琉箬可是被自家姑娘给吓怕了。
翌日,余织阮跑去同余夫人说自己要邀请杨雯来家里做客。
余夫人一向喜欢杨雯,心里也有提亲的念头,女儿这么一提,自然是应下。
余织阮一个欢喜,抱着余夫人的胳膊道:“女儿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阿娘要如何奖励女儿啊?”
余夫人佯装不知,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你办了什么好事?别给我办什么坏事就阿弥陀佛了。”
余织阮撅了噘嘴,恼道:“阿娘,哪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可别告诉我你对杨姐姐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我倒是希望杨姐姐能做我的嫂子呢。”
听她这么口无遮拦说话,余夫人瞪了她一眼,道:“这话也是能瞎说的?也不怕败坏了你杨姐姐的名声。”
余夫人也就是说说,并不真的生气责怪,余织阮嘿嘿一笑,继续抱着她的胳膊赖着,道:“阿娘,我又不是个傻的,哪里会到处乱说,这事也就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对,杨姐姐应该也算知道。但是不说阿娘又不会知道。
“知道就好。你呀,就这一张嘴惯会胡说。”说着,余夫人伸手轻轻扯了扯余织阮的脸颊,后者连连喊痛,好似脸要被余夫人给揪烂了一般。
看着古灵精怪的余织阮,余夫人既是好笑,也是无奈,松手摇头道:“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既然你心里明白,日后这话就不要说,没影儿的事被人知道了去,你大哥事个男子倒还好,你杨姐姐可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不还就是女子式微嘛。
余织阮眼底划过一抹不屑,撇了撇嘴,道:“知道了。”
随即又打起精神,问:“那,阿娘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啊?”
余夫人被女儿磨得没办法,无奈点着她的额头笑道:“我是有这个意思又如何?还不得看你大哥的意思?你大哥要是不喜欢,还能强压着不成?”
余织阮连忙拍胸保证:“杨姐姐那么好,大哥肯定会喜欢的。”
请帖送到了杨府,没过多久便来了回信,约定了三日后上门拜访。
余织阮十分欢喜,还没到三日后就着人准备东西,要好生招待杨雯。
琉箬甚是奇怪:“姑娘,这杨姑娘也时常来咱们府上,怎么这一回感觉要比往日更加郑重些?”
那可不,这次可是要接待未来嫂子,可不得注重一番?
余织阮摆弄着从余灵均那里要来的菊花,道:“今时不同往日,自然要郑重一二。”
琉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余织阮问道:“让你问问大哥后日可有什么安排,你问了没?“
琉箬道:“问过了,后日大公子要同二公子带赵公子去城外佛寺。”
那怎么行!
余织阮眉头一竖,“好端端地,又不是初一十五,上什么佛寺?”
琉箬道:“说是赵公子好奇,后日又是休息时候,大公子二公子这才说要同赵公子去城外的。”
“姓赵的果然克我。”余织阮狠声嘟囔了一句。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城外,要不是她确定太子不知道这件事,不然还以为是这家伙故意为难她。
“不行,他要去二哥陪着去就是了,大哥后日可得在家里。”
不然杨姐姐和大哥还怎么见一面说说话啊?
一心想当红娘的余织阮绝不允许后日的安排出任何差错。
“琉箬,你把这花修剪一下。”
余织阮“啪”地把剪子放下,起身要出门。
琉箬连忙问道:“姑娘,你要去哪?”
“你别管,老实呆院子里剪花枝,回来我检查。”
说着,余织阮脚程快地就离开了院子,直接奔着前院去了。
太子如今就住在前院。
因着余织阮经常到前院找余灵均和余灵枢,故而也没有人拦着余织阮进入前院。
于是乎,余织阮就这么顺利的来到了太子所住的院子。
太子到底不是余先生底下寻常弟子,这院里院外都是太子的人守着,余织阮要想进去,还得让人通报一声。
好在太子也没晾着她,进去通报没多久就让人请她进去。
明明是自家的院子,结果跟进皇宫似的艰难。
余织阮暗暗腹诽。
太子这个时候正在庭院中看书,余织阮来了的时候,人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余织阮额角青筋跳了跳,行了一礼,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这可是难得行礼,让太子着实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书卷,以手支颌,神色莫名地盯着她看,忽然一笑道:“这还是你头一回给我行礼,难得啊。”
话间意思不消多说,这要是个心理素质差的,恐怕就要当场跪下磕头谢罪了。
但是余织阮是谁啊?
哪怕知道你是太子,也是该怼怼,绝不含糊。
只听她用尚带稚气的声音道:“是殿下自个儿说的,来了这里就是阿爹的弟子,不用将您当作太子看待,这可是金口玉言。”
这才对嘛。
感觉顺畅了的太子换了个手撑着下巴,精致绝伦面容上盛着盈盈笑意:“那你刚刚怎么又行礼了呢?”
余织阮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您是太子,还是要尊敬一二的。“
可你这“一二尊敬”甚是敷衍啊。
太子挑了挑眉,伸手点了点她,道:“你也别跟我废话了,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什么事?”
倒是挺爽快的。
余织阮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太子一眼,后者却莫名觉得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也不算烂透了”。
这小妮子,真是见自己脾性好,蹬鼻子上脸。
太子在心底默默给余织阮画了一道杠杠。
“殿下英明,小女子前来的确是有事要请殿下帮忙。”
余织阮走到跟前,毫不客气地勾了一个椅子过来一屁股子坐下,道。
太子看着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派,眼皮连跳好几下。
“何事?”
余织阮道:“听闻后日,家兄要同殿下一道去城外佛寺?”
太子眉头一挑,唇角略略勾起,眼底带了几分兴味,慵懒道:“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怎么?小师姐是想跟着一块儿去。”
在喊“小师姐“时,这三个字就像是被故意含在嘴里模糊说出,带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因着“小师姐”这个称呼,余织阮同太子倒是结了不少梁子,现在又听他用这么奇怪的语调喊自己“小师姐”,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厮,故意的吧?!
念着还有事情要说,余织阮敛了敛眸子,道:“倒不是说要跟着一起去,只是那一日我找大哥有事,不能陪同你去,只能让二哥陪着去。”
太子奇怪道:“既然如此,你去同大师兄说就是了,何必特地来找我?”
余织阮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道:“这不是担心殿下误会,特地来跟您说一声,征求您的意思嘛。”
忽然这么矫揉造作,太子的鸡皮疙瘩也要起来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挑衅一般恶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