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皇后走之前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希望赵彦则以后的婚事能够由他自己做主,不要立即就立他为储君之类的。
圣上都应允了。
想到爱妻临走前的嘱托,圣上沉默了。
赵彦则半垂的眼睫颤了颤,弯腰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放在圣上跟前的案桌上,缓缓道:“阿爹,我现在还不想成亲,也不想后院里塞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想来阿娘也不会乐意看到我后院一堆女人。”
余皇后正是因为圣上的多情而郁郁寡欢,渐渐地夫妻离心,说来也可笑,等余皇后走了后,圣上恍然痛失所爱,悲痛欲绝,好几年都没有亲近后宫,就算后来缓了过来也清心寡欲,从赵彦则之后再无宫人后妃怀孕可见。
圣上被他这么一番话激起了心中对发妻的愧疚,塞人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下午,宫中就传人去了四方馆,然后华斐兄妹俩就跟着宫人入了宫觐见。
不过这一切表面上都与赵彦则无关,他此刻正在容王府上,和柳先生他们聊事情。
“秦王殿下,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赵彦则垂眸理了理衣袖,笑道:“还能怎么办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这还真是……佛性啊。
不过柳先生不会真的以为赵彦则就真的如此佛性,问了问一些事情之后,心里边有了成算。
“你自己心里有打算便好。”柳先生云淡风轻地道。
赵彦檀看了看赵彦则,又看了看柳先生,最后恼羞一捶桌子,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能不能说的明白些?”
赵彦则唇角抽了一抽,转眸认真地看着柳先生道:“就这样,你也能带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你的要求降到这么低?兰妃对你是有什么救命之恩吧?”
听明白他的埋汰的赵彦檀怒了,拍着桌子怒道:“赵彦琅!你再说一遍?!”
柳先生抬眸看向赵彦檀,温声喊了一句“殿下”,赵彦檀看了他一眼,最后气鼓鼓地妥协坐下。
赵彦则挑了挑眉,眼中满是兴味,心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柳先生温温和和地看着赵彦则,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警告之意,“秦王殿下,方才那番话,在下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
赵彦则轻呵一声,“好好好,不说就是了。”
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在容王府呆了没多久,便有宫人传话说晚上有给南疆使者的洗尘宴,让人能够准时参加。
“这个南疆华太子,你觉得如何?”柳先生压低声音道。
赵彦则道:“看似温良,深不可测。”
柳先生有些惊讶,“你也看不出来?”
“看不看得出来又何妨?人都已经到了,见上一面又有何难?到时候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柳先生歪了歪头,眼带探寻,“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给我下套呢?”
赵彦则笑了笑,“开玩笑呢吧,我能给你下套?你不要坑我就阿弥陀佛了。”
柳先生直接一掌拍向他的后背,没好气道:“你这个人就不能有点儿正形?”
赵彦则冷不丁被拍了个正着,向前踉跄了一步,揉着后背,龇牙咧嘴地瞪着柳先生道:“你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出手怎么这么凶残?”
柳先生收手拢袖,笑的斯文:“秦王殿下,说笑了。”
赵彦则啧了一声,对着送人回来的赵彦琅道:“既然晚上有洗尘宴,那我便先回府了。四哥,晚上见。”
赵彦檀讶然道:“不一块儿进去吗?”
赵彦则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是先不要刺激某个人为好。”
晚宴是在海清河晏举行的,那是一个不亚于开朝堂盛会的朝晖殿的宫殿,朝臣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与邻近的官员交谈甚欢,貌美宫婢端着酒水瓜果来回穿梭,如盛开的娇花一般,看着极其养眼。
赵彦则来的时候,晚宴差不离就要开始,其他几个兄弟都已经入座。
座位是按着齿序排列,赵彦则作为老小,位置自然是安排在皇子的最末,他刚一落座,紧挨着的赵彦檀便开口惊诧问道:“你怎么还带了人过来?咦?这不是青山啊。”
赵彦则慵懒地支着手撑着下巴,抬手点了点桌面,身后的人乖顺地执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
“新来的,带他出来长长见识。”赵彦则说的漫不经心,一点儿也不见对身后人的上心。
赵彦檀仔细地看了几眼那人,发现的确是个陌生的面孔,便没有继续问,转了个话题闲聊。
顾凌跪坐在赵彦则的身后,垂头低眉顺眼的,看着乖顺极了,被衣袖遮住的双手暗暗捶了捶双腿,不着痕迹地挪动了几下。
“要死要死,明明都有椅子了,为什么还要跪坐?”顾凌十分郁闷地跟小馒头吐槽。
小馒头表示体会不了顾凌这一悲催的感受,安慰道:“这个坐姿可能比较正式比较装逼吧,要不然我给你屏蔽一下麻感?”
顾凌眼睛都要亮的发光,“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
感官被屏蔽了后,果然感觉好多了,顾凌也能腾出心思去观看四周。
一眼扫视下来,顾凌心中被无数的感叹号给刷屏了。
这就是古代殿堂级的宴会啊,真是活久见!
“我觉得我现在要是开一个直播,粉丝量绝对呈火箭上升势增长,你觉得怎么样?”
小馒头:“我觉得不怎么样,你要是现在亲自做,我觉得可行。”
“那不是我脑子瓦特了就是皇帝脑子瓦特了。”
宴会正式开始,随着一声声山呼,圣上隆重登场而入。
顾凌跪伏在地,耳边那一声声的“万岁”都快要把耳朵给震聋,悄摸摸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一片明黄色晃动。
圣上坐下后,众人才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乐声婉转悠悠响起。
一众皇子对面坐的是南疆使者团的人,此刻华斐携着一干南疆人等起身出席,向圣上行了大礼,并命人将奇珍异宝带了上来,作为求和的心意。
圣上淡淡地扫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恰到适宜的笑,几句场面话说下来,华斐便带人坐回席上。
圣上朝一旁的公公看了眼,后者了然上前,一声长呼后,一群盛装丽人鱼贯而入,乐声陡然一晃,丽人们舒展腰肢,翩翩起舞。
顾凌挺喜欢看古典舞的,现下看的可是正宗的宫廷舞,自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挪了挪身子,露出半个头来观看舞蹈。
赵彦则偶然一转眸,就瞧见顾凌伸着脖子看舞蹈的样子,险些笑出声来,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还很体贴地往旁边让了让,能令顾凌有更广阔的视野欣赏舞蹈。
顾凌眨了眨眼,恍然回神,下意识地朝赵彦则抿唇一笑,把后者笑的心肝都化了,考虑到她晚上都没怎么吃饭,端了一碟点心暗搓搓地往她跟前一放,借着身子一挡,好让顾凌能够摸着糕点吃。
顾凌一看,眼睛弯了弯,但很快就意识到不能被人看到,垂下头,摸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小馒头如果有手,此刻一定已经无语地按着额头,“主人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
顾凌满眼茫然:“我咋了。”
“你这样就像是被坏叔叔用一根棒棒糖骗走的小姑娘一样。”小馒头老父亲一般语重心长。
顾凌:“……让你担心了我的老父亲。”
小馒头长长地“唉”了一声,看着顾凌就跟看着一颗被猪惦记的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样。
宿主这么好哄真的好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