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宴会之后,圣上已经有些微醺,斜靠在榻上揉着眉心,没一会儿,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酒精影响的他反应有些迟钝,等回过神来额上一温,手指有技巧地按揉着。
“你怎么来了?”圣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放下揉着眉心的手,放缓身心道。
“妾身瞧着宴会上陛下饮了不少酒,这个时候应该头疼了,便过来给陛下解解,醒酒茶已经命御膳房准备上了。”舒贵妃一边按揉着圣上的额角,一边温柔低语。
圣上抬手轻轻拂开舒贵妃的手,坐直了身子,舒贵妃顺势收回了手,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
“你有心了。”
圣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舒贵妃笑了笑,挨着他坐了下来,柔声道:“这是妾身该做的。陛下若是觉得还头疼,不若去床上歇一会儿,妾身再给陛下按一按?”
圣上却道:“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解酒茶送来喝了便是。”顿了顿,他握住舒贵妃的手,对方的手还如年轻一般柔软滑嫩,“夜已经深了,今晚这宴会你一手操办也着实辛苦,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舒贵妃闻言,面上露出难掩的失落,声音也低了些,“陛下,这是不想见妾身。”
圣上道:“想什么呢?朕也是体谅你辛苦。对了,今儿芮儿那孩子进宫了没?”
一听到“芮儿”两个字,舒贵妃下意识地露出慈爱的笑容来:“来了,瞧着比以前壮实了不少,还认了不少字。可惜今日陛下太忙,也没来得及让您瞧一瞧,芮儿还一直念叨着要找皇爷爷呢。”
舒贵妃口中的“芮儿”,正是赵彦琅膝下两个儿子中的长子,另外一个刚出生不过半年,放在家中好生养着。
作为孙子辈中为数不多的男丁,赵彦琅这个大儿子一出生,便极得圣上的宠爱,没办法,成了亲的定王家中就只有个小女儿,没成亲的四儿子五儿子连媳妇影子都找不到,也就只有赵彦琅家中有两个皇孙,可不得当香饽饽地宠着。
一提及这个自己心爱的大孙子,圣上脸上的笑容都真实柔和了不少,他道:“回头再进宫来,让人带给朕瞧瞧。”
舒贵妃柔声道:“是。”
就着这么个大孙子,圣上同舒贵妃聊了不少,气氛很是温馨,期间解酒汤还送过来一碗。就当舒贵妃以为圣上忘了之前的话时,圣上突然说夜深让她早些回宫。
舒贵妃道:“圣上,今晚可否要到妾身宫中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坦然自若,就像在问他一会儿要不要用夜宵一样。
圣上摇首道:“不了,时候不早了,也别折腾了,你回去吧。”
见状,舒贵妃也只好起身离开。
人走后,贴身太监朱公公躬着腰,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陛下,可要安寝了?”
圣上眼神沉了下来,道:“谁告诉的贵妃?”
朱公公道:“晚宴上,贵妃娘娘身边的允福来了好几趟。”
圣上不置可否地笑了几声,道:“你说,她这是关心着朕呢?还是关心着老三呢?”
这话问的就有些诛心了。
朱公公稳声道:“陛下是娘娘的夫,是天,自然是关心陛下,温王爷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这当娘的关心关心儿子,也是无可厚非。”
这和稀泥的话自然是谁都不得罪,圣上撑着额头,觉得头又有些疼了,他想起了宴会上,赵彦琅那边的争吵。
虽然他们控制了音量,但也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圣上很快便知道了来龙去脉,若是寻常,依着赵彦檀那个暴脾气和赵彦则那个狗脾气,他俩打起来圣上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偏偏,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赵彦琅。
这究竟是无意劝和,还是有意挑拨?
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够和和睦睦的,各司其职,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可他也知道,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有多么的诱人。
若是……
若是赵彦琮还在就好了……
圣上一声无奈的叹息在空旷的大殿中悠悠响起。
离万寿节没剩几天了,因着是整寿,朝臣上下都极为重视,邻近的附庸国的使臣能来的也都带着重礼前来,四方馆顿时热闹非凡。
华斐兄妹俩在一开始的时候由着赵彦檀领着参观过几回,后来来的使臣多了,干脆直接一窝蜂地带着。
华斐因着身体不好,再到后来就推脱过几回,怕华妙音一人在外会受到什么奚落冷语,便就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待在四方馆中。
“阿兄,听说今晚有什么庙会,我想去看看。”华妙音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趴在桌子上求道。
前日华斐身上的相思蛊又发作了一次,此刻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有些虚弱,听华妙音这么一说,他挑了挑眉,“庙会?”
华妙音点头道:“是啊,我听礼部的人说了,这几日京城夜夜都有庙会,为了庆祝皇帝生辰。阿兄,你都待在这里好些日子了,再不走动走动,骨头都要散了。咱们今晚出去逛一逛吧,正好你也松快松快。”
华妙音年纪小,正是爱玩的年纪,让她待在一处一两日还好,久了便会嚷着闷,到时候是怎么也不肯待的。
华斐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可以。”
华妙音惊喜地欢呼道:“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
说完,就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看的华斐是摇头好笑不已。
端着药进来的岸央差点儿就跟华妙音相撞,护着药碗急忙转身,这才避让开来。
“公主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岸央将护好的药碗小心地放在华斐的跟前,好奇问道。
华斐道:“今晚带她出去逛庙会,那丫头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也是,我拘着她这么久,都快要憋闷了。”
岸央略有不赞同地道:“这段日子各方使者都来了,人多纷杂,殿下您的身子还……”
华斐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的,庙会上人那么多,不至于碰上。”
说罢,他端起药碗吹了吹,仰头喝下了一整碗,喝完后,那蹙着的眉头还打着结呢。
岸央还有些担忧:“但是您这身子还没有大好啊。”
他这蛊发没多久,现在还靠着药养着呢。
华斐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我这个身子,在屋子里在外面都是一样的,待了太久身子骨也着实乏了,还不如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岸央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华斐抬手阻止了,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人呢?可有出去过?”
华斐说的,正是那个自称是赵彦则那边人的人。
岸央眼眸瞬间狠戾了几分,道:“出去过几次,跟踪之后发现他都是在进了一间酒楼之后便没了身影,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又从那个酒楼中出来,怀疑那间酒楼应该是有暗道。”
华斐屈指敲了敲桌面,道:“这间酒楼,叫什么名字?”
“人间楼。”
“逛庙会?你现在有空的吗?”顾凌惊讶问道。
赵彦则奇了,“为什么没有时间?”
他看起来是个很忙的人吗?
“这几日不是有很多使者进京的吗?你不要去招待人家?”
这几日使者接连进京,赵彦则这群皇子都开始忙了起来,顾凌偶尔还溜出去转悠了几圈,差点儿就转晕了眼,最后还是靠着小馒头提供的地图找回了王府。
“招待什么招待?不是还有礼部的人吗?再不济,我不还有那么多哥哥弟弟的吗?”
虽然他头顶上只有三个亲哥哥,可是堂兄弟他有不少啊,想要拉出来一个顶着,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顾凌:“…………”
偷懒还这么正大光明,估计也没谁了。
光明正大偷懒的赵彦则拿了一块糕点啃了一口,眉头一蹙,道:“这糕点怎么不甜?”
“嗯?不甜?”顾凌摸了一块咬了口,表情淡定,道:“哦,忘记提醒多放糖了,多大点儿事。”
赵彦则:(ノ`⊿´)ノ
少!放!糖!
这分明就是很大很大的事好吗!!!
然后,赵彦则就很嫌弃地把碟子推远了。
啧,没有变态甜的糕点是没有灵魂的糕点,是不配入他的口的。
顾凌:(´-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