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天,圣上于海清河晏设宴,三品以上朝臣携家眷赴宴,皇亲国戚早早就进了宫,命妇们拜见过几位主宫娘娘后,一道赴宴去。
丝竹声起,曼妙舞女翩翩起舞,是秋景中最动人的艳丽景色。
几个皇子也早早地到了,不管往日关系如何,在这一天,装也要装出个兄弟情深样来。
自那天于大街上偶遇赵彦则之后,赵彦檀心中就一直有个疑惑想要解开,不然憋在心里直难受。
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人的目光往这边看,偶尔触碰到赵彦则的目光,对方的视线中都会隐晦地传达一个中心思想:给我闭嘴!别找我!还演戏呢!
于是,赵彦檀只好继续憋着。
等圣上出席开宴后,按例该各人各家奉上精心准备的礼物,首先,由皇子们带头。
几个彦字辈的按照顺序轮流献上自己的寿礼,按照往年送礼的习惯,赵彦则送的无非就是些奇珍异宝,说不上有多出奇,但也不会失了礼数,中规中矩就过了。
献完了寿礼,赵彦则便坐回位置上,撑着下巴看看今年又有什么稀奇的礼物出现,偶尔还跟一旁的人品头论足一番。
坐在赵彦则身边的是某个宗室子弟,为人最是老实本分,听赵彦则这么吊儿郎当的评价,顿时尴尬地想要把他的嘴给捂上,无措的几乎想要远离,奈何赵彦则似乎是来了兴趣,拽着人家的袖子让他也给一两句评价,少年简直要欲哭无泪,心道你受圣宠可随心所欲但我不行啊!
“我,眼力有限,只觉得个个都是好的。”
赵彦则砸吧砸吧了几下嘴,觉得无趣,便放过那个内心饱经搓折的少年。
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诸位大臣加宗室皇亲、勋贵世家的礼物终于献完,让一干使臣看的是眼花缭乱,纷纷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地大物博的赵氏王朝啊。
接下来,便该是使臣们献礼时间。
由于附属国地处迥异,送来的东西都具有当地的特色,比在中原看的大为不同,很是奇特,虽然不一定有多么的价值连城,但是夺人眼球是足够的了。
华斐带人将礼物献上之后,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后就退了下去,神情不卑不亢,似乎根本看不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异样的眼神。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求和而来的质子,华斐的身份着实尴尬,这要是个心理素质差的,早在旁人奚落的眼神中羞愧不已了。
这次南疆献来的礼物是非常具有诚意的了,且不说宝物价值几何,就连被誉为国宝的月珠都被一道送来,可见求和臣服之虔诚,圣上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
一轮下来,到了最后一个使臣献上礼物。
该使臣来自夜阑国,位于南方,与南疆相邻,是个弹丸小国,附庸朝廷,其国主在百年前便被封为夜阑王,历代国主都要受朝廷册封才算名正言顺。
来使先是一番阿谀奉承,大赞圣上的雄功伟略,然后又将几个王爷从头夸赞到尾,听的几个人内心是无比的尴尬无语,觉得这夜阑王还真会派人,就这尬吹的本事,世间难有敌手,圣上虽然喜欢听恭维话,但这恭维过了头便显得虚假。
等这个人好不容易夸完之后,在场被夸的人心中都舒了一口长气。
“伟大的陛下,此次前来,除了刚刚这些礼物,小臣奉国君之命,要给陛下献上一个特殊的礼物。”
圣上等级多年,什么宝贝没有见过?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当是故意搞出的噱头,不过也是一番好意,便点头允了。
来使毕恭毕敬道了谢,举手合掌拍了三下,一阵空灵的歌手从大殿外传了进来。
这歌声如黄莺出谷,婉转之间余音绕梁,当真是天籁之声。
光闻其声,便可以想象得出拥有这样好嗓音的会是何等绝色佳人。
在场众人皆起了好奇之心,纷纷侧目以待。
在这歌声传入耳中的一瞬间,赵彦则的表情一下子阴沉起来,眼角眉梢那玩世不恭的笑尽数退去。
“咦——”身边的赵彦檀突然奇怪咦声,“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的耳熟?”
赵彦则手中骤然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紧接着,大殿门口出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走入大殿之中,一双妙目流盼,波光潋滟,婉转动听的歌声从那被蒙着面纱的唇下传出。
一曲唱罢,女子朝圣上盈盈一拜,弯腰的幅度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众人回过神来,眼中尽是了然神色。
看样子,这女子便是夜阑国准备的特殊礼物了。
来使道:“陛下,此女乃我国公主,是我国国君的亲妹妹,可欣公主。”
可欣公主抬眸羞涩一弯眸,整个人就跟含苞待放的花朵似的。
圣上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道:“可欣公主?”
来使微笑道:“可欣公主是夜阑国最美的女子,也是国君对陛下最真诚的敬意。”
圣上笑了笑,道:“夜阑王的心意朕收到了,可欣公主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这几日便好生休息。李之潜。”
一位中年男子应声出席。
“微臣在。”
“这几日你命人好生招待夜阑国使臣,务必要让公主宾至如归。”圣上缓缓笑道。
李之潜怔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道:“微臣领命。”
圣上转而看向来使,道:“京城多美景游乐,使者难得来一趟,可一定要尽兴啊。”
圣上这么一说,便是不肯纳可欣公主进宫。
来使心中顿时焦灼起来,但是也不好硬推荐,万一惹了圣上大怒,这献礼不成反结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彦则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紧握酒杯的手松了一松,心中一口莫名而起的气散了一大半去。
“多谢陛下。”
来使无奈道,朝可欣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自己回席位上坐着。
可欣公主一双眼睛欲语含羞地瞥了圣上一眼,转身将将离开之时,面上的面纱不慎滑落,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容颜来,在场有资历的人纷纷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到圣上和赵彦则身上。
赵彦则一双黑眸深不可测,唇角抿直成一线,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酒杯在掌心碎裂,酒水混合着血水顺着指缝滑落,看着惊心动魄。
而圣上,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可欣公主的脸,满脸震惊。
来使见此,稍歇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堆起满脸的笑来,道:“公主小心些。”
可欣公主似是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羞涩,轻声道:“御前无状,还望陛下恕罪。”
“恕罪?”
一声冷到至极的声音自右前方响起,寻声而望,俊美男子冷着一张脸,唇角勾起的是轻蔑的弧度,随手擦了擦手上的污血,漫不经心中,是令人心惊的森寒。
“公主既然是贵国送来的礼物,那么想必礼仪应该都学会并且熟知于心,如今却在御驾之前失态,这让本王不得怀疑,夜阑国这是暗中表达对我国陛下的不满。”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句句诛心,说的来使脸都白了几许,慌忙道:“殿下这话说的着实诛心,吾等对陛下是拳拳真心,怎敢有一丝违逆之意?!殿下请慎言。”
来使句句真诚,就差指天发誓,那位可欣公主也已经红了眼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的赵彦则更是烦心不已。
“哭哭啼啼的,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纯属来找不自在的?!还敢说自己毫无违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