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子君走的静悄悄的,等夜歆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离开京城了。
气冲冲地找到赵彦则质问来子君的下落,赵彦则可没有说要帮来子君瞒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夜歆又不是傻瓜,很快就明白了来子君离开的用意,气势汹汹的气焰立即就消散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了句“打扰”就离开了。
在此之间,赵彦则没说其他的来刺激夜歆。
寒冬已然过去,天气逐渐回暖,院里的枝丫隐有绿意。
“春天要到了。”赵彦则轻声说道。
一眨眼,都快两年了。
顾凌以为自己还要再搬一次,就算不搬,自己的行动范围肯定也是要受到限制,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宇文谦对她并没有任何的限制,一如从前。
顾凌琢磨不透宇文谦的想法了。
周旋于各个皇子之间,宇文谦到底是忠于谁?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为名?为权?为利?
顾凌原以为左不过求得就是这些,可是他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苍寂却是表露出他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很矛盾的一个人。
“想那么对干什么?反正最后我能保护好你就是。”
小馒头直接拉过直播屏幕,道:“别想了,来,开个直播吧。”
顾凌:“…………”
初春过后,百花盛开,皇陵四周的山野之上也开了不少艳丽的花。
顾凌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去看那漫山遍野的花,感觉自己就像个花仙子一样呆在百花之中。小馒头对她这个想法连连哼笑,顾凌也懒得搭理它。
不过每天看着这花,顾凌想的更多的就是:“等花开的差不多了,可以做花饼了。”
小馒头:“……你这个女人好可怕,看花居然想要做花饼?”
顾凌拖着下巴道:“没得办法,天天直播,导致我看什么都觉得能够做成吃的。”
这个……不干它的事。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不错,要我给你下载做花饼的教程吗?”
“嗯?你能联网了?”
“上次跟宇文谦申请了一下,可以连上网,但也只能是连网,想要干别的有些困难。”
“哦,那你帮我搜一下吧,之前我是不是做过玫瑰花饼?”
“好像做过吧。”
“那就好,我还怕我手生了呢。”
“哦。”
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后,顾凌抱着双膝,整个人都蜷成一个团。
“小馒头,我想阿则了。”
算算日子,差不离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赵彦则了,整日只想着直播,倒是一下子找回了刚来的感觉。可是停了下来之后,对于赵彦则的思念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让她有些窒息。
“我还要等多久呢?”顾凌恹恹地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双眸有些无神地看着那花海,满目灿烂的颜色也无法让她的眸子染上绚丽的色彩。
小馒头见她整个人都丧爆了,有心安慰,却忽而警惕道:“有人来了。”
顾凌眼神一凛,腾地就站了起来。
来人若是宇文谦,小馒头绝不会这么急迫。
待人出现在眼前之时,顾凌愕然地睁大眼睛:“是你?”
赵彦钺身上有伤口,看起来受伤不清,如刀削般的面容凌厉非常,杀伐之气缠绕,还未靠近顾凌便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身后还跟着乌泱泱十几个人。
什么情况?
顾凌有些懵。
赵彦钺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她带走。
顾凌:“???!!!”
落在宇文谦的手里还能好吃好喝待着,但这个人明显不会像宇文谦那般优待俘虏,顾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直接转身就跑。
奈何她哪能跑得过这些身经百战的人,身上的高手buff都因小馒头的断网而断了,她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被抓,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赵彦钺似乎是在躲着什么人,把人抓到手之后就果断离开,顾凌还来不及挣扎呼救就被一手刀砍昏。
小馒头看的着急,可是空间被封着它也打不开!
一路跟了半个时辰,眼见越走越远,小馒头果断去找了宇文谦。
这个时候也就宇文谦能把顾凌救出。
然而很悲催的是,宇文谦能随时找到小馒头,但小馒头却不能随时找得到宇文谦。
坑爹的不对等!
小馒头急得上下跳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去找赵彦则。
等它找到秦王府的时候,才知道赵彦则老早就离开京城了。
断网一月,外面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
一月前,敌军攻破徐州,在攻往遂州时遇上朝廷的军队,然后,我方军队惨败,将领还被抓的抓,杀的杀,怎一个惨字了得。
消息传入京城的时候,群臣都懵逼了。
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什么时候南疆和夜阑这么能打了?
然而那时没有多少时间去纠结对方是怎么做到犹如换了个军队的神操作,重新任命将领才是当务之急。
朝中不少武将纷纷请战,最后赵彦则推荐了以前的神武大将军,吴子虞吴将军。
吴子虞离朝多年,当年离朝之时闹得并不怎么愉快,故而当赵彦则提出这么个人的时候,满朝文武喜忧参半。
赵彦则也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当即就陈述吴子虞带兵英勇,必然能将敌军打出国去 夺回徐州。
然,有人说了:“吴将军乃常胜将军,有他所在,必然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可,陛下有令,不再重用吴将军。”
赵彦则当即双眼锐利如剑,看着那个已有华发的老人家,道:“那么,依着你的意思,便是要搁弃一位能败敌军之人?”
老人家不惧赵彦则的怒目,老神在在地道:“非也。陛下有令,吾等臣子自然是要遵从。而且,朝中又不是无人可用,难不成没了他吴子虞,便无人可应战了?”
赵彦则压低双眸,冷笑道:“看大人这么说,想必心中已有人选了?”
老人家道:“老臣以为,定王可用。”
站在武将之首的定王微微挑眉,不言片语。
赵彦则闻言,扭头看向赵彦钺,后者眉目平淡地对上他的双眼。
“定王?”
“定王曾带兵多次攻退北戎,论战绩,年轻一代将领中无人比得上定王。由定王出征,必然能够战无不胜。”
赵彦钺负手道:“大人谬赞,本王初出茅庐,比不得吴大将军。”
老人家转而对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彦琅道:“温王殿下,老臣以为,此次出站,定王是最合适的领兵人选。”
话音一落,不少人跟着附议。
赵彦钺在军中的声望不低,由他领兵的话,不少武将都赞同,也跟着附议。
如此以来,竟有大半的朝臣附议赵彦钺出战。
赵彦钺对此依旧眉目平淡,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道:“臣请战。”
监国之人,是站在龙椅之下的台阶上,高出地下朝臣一头,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大殿的情况。
多数人弯身附议,只有少数挺直脊背站着,头却微垂。
这个场景,以后不会少见。
赵彦琅微微抬眸,便能看到赵彦则眼眸幽深地看着赵彦钺,似是感受到他的注目,后者下颌微抬,着他的眼神夹杂了些许的不满与烦躁,应该是没有想到赵彦钺居然如此受欢迎吧?
赵彦琅心中思绪转过了几轮,道:“允。”
赵彦钺出征,第一战就打了个旗开得胜,鼓舞了有些低靡的士气。
接下来,场场皆是胜战,一路打回了徐州,夺回不少失守城池。
一时间,京城满城欢悦,纷纷夸赞赵彦钺是战神在世。
赵彦则听了这个谣言,只呵呵一笑。
若是照这个势头下去,那么一路夺回徐州不在话下,甚至还能重挫敌军,让对方在百年内不敢再生事。
然,就在这个可以预见结果的当头,赵彦钺败了。
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赵彦钺出征以来从无败仗,人们都以为他会一直这么顺利地打下去,一次的失败,让他近乎完美的形象一下子崩塌。
若是如此倒不算什么大事,胜战还可以再打,不可能一次失败就全面失败不是?
然而有传言说,赵彦钺与敌方勾结,之前几次胜仗全是敌方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帮赵彦钺树立一个光伟大的形象。至于后来的败仗嘛,那就是来子君的功劳了。
只是,来子君虽然主导了这一出,但却是瞒着人,没过多久,事情便露馅了。
来子君身为来相爷的独子,不论是南疆还是夜阑,都不可能对来子君做什么,只是将他关押了起来,不让他继续作妖。
可是关了来子君也没用,事情都败露了,赵彦钺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有心想要挽回,可这流言就如火卷草原一般,根本就压不住。
流言很快就传到朝廷之中,有人说这是敌军故意使的离间之计,不能上当。但有的人却说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作假。
争论不休之际,一记新的发现如烈火烹油般将整个朝廷都炸了。
赵彦钺勾结外邦的证据确凿。
堂堂定王殿下竟然勾连敌国,还筹划割地?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赵彦钺一下子从之前的神台跌落人间泥泞,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如此,赵彦钺是不可能带兵了,必须当即押解回京。
可,谁来呢?
众人目光落在了赵彦则身上。
赵彦则面对这些人的视线,微微一笑,道:“臣请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
赵彦钺身为皇子,又手握重兵,没个分量重的人过去,只怕压不住他。
赵彦则身为嫡皇子,手中也是有兵的,又有潜州余氏为后盾,是最好的人选。
赵彦则临走前,赵彦琅对他道:“早知道,当初就让吴将军出战了。二哥败的那一场,死伤无数。”
赵彦则眼睫轻颤,意味深长地笑道:“是说的可不是,二哥这回,算是栽了。”
赵彦琅叹了口气,道:“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二哥竟然真的会这么做,他若是要这个皇位,何不堂堂正正地争,勾连外邦,真是……得不偿失。”
赵彦则道:“三哥是真的不知道吗?”
赵彦琅半挑眉头,道:“怎么,五弟是怀疑什么吗?”
赵彦则朗声一笑,抬手将头盔戴上头,道:“我离京之后,京城中便只剩三哥和四哥两人,四哥不管朝中之事,万事就要靠三哥一个人了,三哥可要保重身子啊。”
赵彦琅笑道:“自然。”
赵彦则带人抵达战场,当即就要抓赵彦钺回京,可一直安静等待朝中旨意的赵彦钺突然发难,陈兵营帐周围,竟是要刺杀赵彦则。
“二哥这是何意?”赵彦则看了一圈周围,伸手摸向腰间佩剑,呈防御状。
赵彦钺手持利剑,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一双鹰眸阴沉沉地盯着赵彦则,道:“五弟,二哥也是无法。”
“二哥,你若动手,可知是什么后果?”
赵彦则缓缓抽出配剑,剑尖点地,眉眼冷厉。
“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好的下场?回京最好的下场不过就是被幽禁,如此,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赵彦钺自嘲一笑,坚毅的面容上是不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本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赵彦则眼睫微垂,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虽然对赵彦钺不同于对赵彦檀,但赵彦则确实拿他当过哥哥,不曾怀疑过什么,哪怕到最后事情败露之前,都不曾怀疑过赵彦钺什么。
他行事光明磊落,谁会想到他会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自从决定走上这条路后,五弟,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赵彦钺抬起剑,剑尖指向赵彦则,怆然笑道:“我与你不同,你是中宫嫡子,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秀女所生,甚至因为我的出生,导致帝后感情破裂,父皇信中并不待见我,这些年五弟你不会不知道。”
赵彦则握紧了剑柄。
“兄弟五人中,只有我的母族出身寒门,我若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让父皇对我注意,只能自己去拼,去抢。文臣我闯不进去,只能靠军功。皇位,正大光明争不过,只能走阴谋诡计。”
赵彦钺冷冷一笑,抬起受伤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道:“五弟,你经历过战场,知道那有多可怕,可我就算拼了命又能如何呢?”
“你叛国。”赵彦则冷声道:“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是,我叛国。”赵彦钺如同卸下巨石般轻松道:“我叛国,所以我罪该万死,我知道。可是。”
拖长的声调含着无限的冰冷和杀意,赵彦则绷紧了神经,戒备地盯着赵彦钺的动作。
赵彦钺是在沙场上拼杀过的,一身功夫都是最为精简精妙,不可小觑。
“五弟,没有人想死,我也不例外。”
话音一落,赵彦钺提剑便直冲而来,劈头砍去,赵彦则立即拿剑去挡,相互碰撞之间,赵彦则感觉虎口一阵酸麻。
没想到一个受了伤的人,力气居然这么大。
赵彦则手腕一翻转,借力在赵彦钺的剑身上饶了个圈,反手拿着剑柄朝他捅去,被赵彦钺侧身躲过。
二人一交战,底下之人就如同得了命令,直接开打,不大的营帐里刀光剑影,看的甚是心慌。
赵彦钺有伤在身 根本支持不了多久,而赵彦则一身功夫又不是白练的,一开始顾及着什么并没有用尽全力,但到了后来,招招不留情,直逼赵彦钺的死穴,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痕。
尽管赵彦钺早有准备,奈何赵彦则也早就防着他,赵彦钺根本占不了多大的上风。
最后,赵彦钺受伤过重,只能离开。
赵彦钺受了重伤,赵彦则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没有赵彦钺那么惨罢了。
“赵彦钺逃了,殿下不命人抓吗?”绿水给赵彦则收拾好伤口,不解道。
赵彦则吸了一口冷气,道:“要找,但不是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腾不出多大的精力去找他。”
“那就这么放过他?”
“怎可能?”赵彦则眉眼一扬,“我腾不出手来,京城里有的是人能够腾出手来。”
绿水一下子想到了赵彦琅,赞同道:“说的也是。”
于是,一纸飞鸽传书进京,赵彦琅当命人沿途追捕赵彦钺,但这人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怎么都找不到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赵彦则把找人的事情丢给赵彦琅之后,伤养的七七八八就披甲上阵。
随行官员简直要被他这一操作搞懵了。
“殿殿殿下,咱们此行不是要带定王回京吗?”
赵彦则挑眉道:“是啊。”
“可您现在这是……”官员费力地指着他身上的战甲,吞咽道。
“战事未结束,你是要本王抛下万千将士去捉拿一个叛国者?”赵彦则沉下声音冷冽道,周身气势不怒自威。
官员立即瑟瑟发抖道:“可可可可朝廷未有诏书啊?”
赵彦则:“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殿下也是为了国祚考虑,相信温王殿下定然理解!”官员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改口道。
赵彦则满意点头,带着未好的伤,上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