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夜阑国都,往西南的方向再走上两三个城镇便能够抵达南疆。
虽然城镇之间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大部分却是山脉相隔,故而花费的时间就要比正常的路段要多一些。
不过好在还有小馒头作为导航,这样就不会在山中迷路。
三日过后,赵彦则便来到了夜阑边境,多山的缘故,两国之间是以一道连绵起伏的山脉作为界限。想要去南疆,就必须再翻山。
身为在平原长大的赵彦则,这辈子爬的山都没有这一个月来爬的多。远远望着那犹如巨兽蛰伏的山脉,赵彦则眼中没有胆怯,只有无畏执着的信念。
快到南疆了。
赵彦则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
“阿凌现在如何?”
赵彦则将东西收拾好,转眸问向小馒头。
小馒头道:“放心放心,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赵彦则微微颔首,随后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他住的是一间二楼客房,正对着街道。
此刻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看着有些萧瑟。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如针一般钻入骨缝,赵彦则微微蹙起眉头。
这里虽然没有北方那般严寒,但是却比北方冷的更加难受,那种无处不入的冷意,无论裹多少衣服都会觉得身上泛着寒冷。
还好,阿凌在空间之中不会被冻着。
赵彦则庆幸地低叹了一声。
漫不经心地一抬眸,视线正好落在对面屋子的房顶上,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屈指在窗边上敲了几下。
这几下的声音不似寻常沉闷,而是十分的清脆,声音传的也更加远。
不多时,绿水青山二人翻了进来。
“来了多久?”赵彦则负手而立,淡淡道。
绿水道:“三天。”
赵彦则道:“查的如何?”
绿水青山相互对视一眼,青山道:“宇文谦是在十五年前成了舒家的幕僚。”
十五年前?
赵彦则有些惊诧,毕竟那宇文谦据说二十出头,面貌十分的年轻,若是十五年前,那么便是总角稚童的年纪就入了舒家,可是这怎么可能?除非……
赵彦则倏地盯着青山的眼睛,果然发现后者神情复杂,似是知道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接着说。”
青山本来还有纠结,毕竟这事听起来着实匪夷所思,怕赵彦则以为他们办事不利,连个消息都查不对,但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第二个消息,只好硬着头皮道:“就之前在舒家的下人所说,宇文谦十五年前便是二十左右的年轻模样。”
十五年前便是二十来岁,十五年后面目依旧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别说他是什么娃娃脸不显老。十五年,怎么着都会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绝不可能面貌不变。
赵彦则猛然间想起小馒头所说的,那位宇文谦并不是这里的人,那么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身上带着什么能够永葆青春的东西。
等等,永葆青春。
一张娇艳的面容忽地在脑海中浮现。
怪不得不会被怀疑,怪不得会得到重用。
赵彦则心中了然,见青山面上仍有惊诧,便道:“除此之外呢?”
跳过这茬青山和绿水面色都微微一变,尤其是绿水,还暗搓搓地瞥了他一眼。
瞧见二人如此模样,赵彦则心想估计是和自己有关,而且还是能令自己勃然大怒的事情。
赵彦则想了想,目前能够令自己生气的事情只能是和顾凌有关,但是顾凌都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让他生气的?
如此一想,竟然隐隐有些好奇,催促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绿水头皮都快要炸起,给青山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说,然而青山半垂眼睫,不动如山。
绿水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用平静到无波的语气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当年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的死,可能与宇文谦也有关联。”
顾凌、赵彦琮、余皇后,那就是赵彦则不能触碰的逆鳞。
赵彦则面色果然变得阴沉至极,身上骤然巨变的气势压的二人都不敢大声呼吸,紧张地额上都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就说,这件事不要那么快说出来,起码也要等到顾姑娘恢复正常了之后才说。
这下好了,顾姑娘还没有恢复正常,都没有人安抚殿下失控的情绪。
然而出乎绿水意料的是,赵彦则并没有真的失控,虽然在听到的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当真?”他沉声低低说道,不过两个字,便透着一股极强的威压,让人不敢在他跟前说半句谎言。
“属下等查了多日,顺着线索找到了当年在未央宫当值的宫女,那名宫女在皇后仙逝半年后便离了宫,其中就有舒家人的手笔。属下从那名宫女口中得知,当年太子殿下离世之后,皇后娘娘病重,但不至于还不到一年就仙逝……”
说到这,绿水紧张地喉咙上下一滚,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出口。她低垂着头,不敢抬眸去看此刻赵彦则的表情。
长睫剧烈地颤抖着,瞳孔迸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来。只听他用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缓缓道:“所以,有人在阿娘的药中动了手脚?而这个人,是宇文谦?”
就像被电流过了全身一般,绿水浑身打了个颤,道:“是的。”
“那兄长的事情也是?”
“属下找到了当年的苍先生家的年叔,年叔说当年经常有个面貌极其年轻的男子进入,与苍先生在书房相谈,一谈便是半天。年叔问起过,苍先生只说是文墨好友罢了。”
苍忧。
这个几乎快要淡出记忆的名字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赵彦则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微微仰头,阖上双眸。
苍忧与当年的真相有关,甚至就是杀害赵彦琮的凶手,然而他消失的太快,根本令人反应不及,加上他与赵彦琮关系情同手足,这么些年过去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直到顾凌被他用了同一种手段迫害。
但原来早就……
好个苍忧,好个舒家!
好个,宇文谦!
若是不知道有小馒头的存在,他只当是舒家的阴谋,可现在看来,最后的幕后指使者另有其人,舒家,也不过是做了个挡箭牌罢了。
抬手扶额,按下突突直跳的青筋,赵彦则想起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忍着悲愤,道:“宇文氏,可有线索?”
绿水现在可不想当炮灰,悄悄后退了半步,将青山凸显了出来。青山唇角抽搐,道:“距今进一百年之内,并没有哪个显著世家或者商贾是宇文姓氏。 不过百年之前倒是有个显赫的商贾之家,复姓宇文,其家主险些尚了公主。”
这么一说,赵彦则立马就有了印象。
险些尚了公主的,立朝近两百年来就那么一位,最后因为私藏矿山,私造官银兵器而被株连全族,公主自然是尚不了。最后那位公主嫁了当年的一个勋贵子弟,夫妻和顺,家庭美满地过了一生。不过没过几代,公主与那位勋贵子弟的后代由于个顶个的都是纨绔子弟,硬生生地把家业都给败坏,加上劣迹斑斑,连爵位官职都没了,贬为平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沓里窝着种地呢。
后代没落了,加上时隔百年,谁还记得这么一位公主的事迹?顶多在谈及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印象。而这事还是当年赵彦琮给他讲解法律时提出的一个反例,这才在脑海中有了那么一丝印象。
宇文谦,宇文家,灭族……
这三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