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出现的地洞让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看花房看花,余语凝提出回去时,赵彦琮歉意道:“本来是想带表姐赏花的,却不曾想……真是对不住表姐了。”
余语凝笑了一下,“无妨,花房什么时候都能去看,只是今日身体欠佳,还是等精神好些了时候再去也不迟。”
赵彦琮心知余语凝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顺着她的话应下。
等回到未央宫时,余皇后还惊讶这俩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余语凝解释是因为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
余皇后可不怎么相信,走之前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身体不适了?
不过这也间接表明了余语凝对赵彦琮的无意,余皇后又不是那强牵红线的人,见状便暂时歇了当红娘的心思。
赵彦琮还要去向皇帝禀报那个奇怪的地洞,便请辞离开。
赵彦琮走后,余皇后有些不甘心,暗中隐晦打探余语凝对赵彦琮的看法如何。
幸好余语凝早有准备,不动神色地表明自己仅仅只是将赵彦琮看作弟弟,同余泽轩一样地看待。
这下,余皇后算是放弃了让余语凝当自己儿媳妇的打算。余老夫人闻言看向余语凝,笑意自眼角化开。
且说赵彦琮,寻到皇帝处,将此事表明之后,皇帝的反应却不像想象中那般,而是十分的淡定,就好像只是听他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赵彦琮反应过来期间的不对劲,问道:“父皇,似乎早就知道这其间的神秘之处?”
皇帝见赵彦琮都已经知晓,便也没有打算瞒着,敞开道:“这也没什么奇怪,你可知这假山是建于什么时候的?”
赵彦琮想了想,道:“安业年间,是曾祖父命人建造的。”
皇帝颔首:“正是,当年祖父建了这假山,说是添景,实则为了镇压。”
“镇压?”赵彦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抹诡异的念头自心间快速略过,他来不及去想,只感觉到一阵奇怪的恐惧自心底涌上,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问道:“镇压,什么?”
皇帝摇首,道:“这便是一桩辛秘之事,便是你祖父,朕的父亲也不知晓其中缘由。只知道祖父当年下了命令,不得去动假山中的那个秘洞,便是无意间打开了,也要关起来不得进入。”
顿了顿,皇帝这才想起来问道:“那洞你下去了吗?”
赵彦琮:“并未,觉着蹊跷不敢贸然进洞,已经关上了。”
皇帝放了心,“如此便好。虽然当年有这么一道旨意传下,但因找不着入口,便以为是玩笑话语,没想到被你给发现了。”
那个机关掩藏的隐蔽,若非机缘巧合,赵彦琮也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
不过……
听皇帝这意思,似乎曾经找寻过却未果……
“这秘洞底下镇压的是什么无从得知,不过既然不让进内,想来底下也是危机重重,还好今日打开地洞的是你,要是阿则……”
皇帝话未说完,但意思也已明了。
就赵彦则那个好奇心旺盛的样子,估计见了这秘洞时,头一个想法就是跳进去一看究竟。
还好还好,不是赵彦则发现了这个秘洞。
皇帝略有些后怕地提醒赵彦琮:“日后还是少让阿则往迷宫跑,他人小,别钻没了。”
赵彦琮哑然失笑:“是,父皇。”
·
因着第二日便是小公主的满月宴,赵彦则兄弟俩自然是要回宫参礼,作为表哥的余泽轩也告了假,把柳赟俩人给羡慕的也想告假。后来还是顾老先生体谅学生,手一挥,直接放了三人的假,去余家在京的宅子找余老太爷下棋去了。
柳赟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着,先生其实是想找借口去找余老太爷下棋呢?”
苍忧翻了个白眼,道:“管什么理由,现在放假了才是真的。”
柳赟耸了耸肩,“说的也是。”
翌日宫中来客必然不少,届时忙碌起来恐有不周,二人便在傍晚时就被赵彦琮接进了东宫。
几日不见,赵彦琮给他二人的感觉有些不同,似乎更像是位储君模样。
见了礼后,聊了半个时辰,便入夜休息。
翌日一早,宴席便开始着手准备,官眷们也早早地入了宫,到未央宫给余皇后请安。
余皇后还在坐月子中,故而也只见了一些有等级的诰命夫人各个有头脸的王妃世子妃,其余的,便交由兰妃和余语凝去招呼,至于舒妃,想来帮忙也可,但是想要插手一脚就是不可能了。
余老夫人身为余皇后的生母,又是当代大儒余老太爷的发妻,自然有这个身份去帮着招待这些身份贵重的夫人。
先前得了余家进京消息的夫人们,见余老夫人在此一点儿惊讶也没有,十分熟稔地与其交谈起来 。
余皇后精神不济,见了大概人之后便忍不住打着哈欠,众夫人见状,纷纷请辞不敢打扰,余老夫人便带着她们去了外殿。
来参加宴席的有不少的老太君,还有些是曾经的旧相识,一时之间认亲认人的聊了起来,好不热闹。
底下略微上了年纪的夫人,这由舒妃和兰妃这两个高阶位的嫔妃作陪,此二人都孕有皇子,又是宫中唯二的高阶嫔妃,在皇后不适出面的时候,这俩人招待还算合乎情理,这些夫人也没有感觉到什么被轻待了的心理。
而年轻的千金郡主的呢,长辈们觉着这些年轻花骨朵呆在屋子听她们絮叨定然不愿意,余皇后便命人传了话,让余语凝暂代主人位,领着这些天之骄女到御花园走走看看,游玩赏乐。
宴席虽说是皇帝一手操办的,但是女眷这方面他就有些捉襟见肘,还好有有经验的老人在一旁出主意,还知道准备些女孩子们喜欢的游戏以供消遣。
“待日后阿曦大了些,便能帮着你准备这些宫宴,和其他女孩家玩耍。”皇帝一边逗着女儿一边感慨道。
余皇后忍不住道:“那这日后,可有够久了的。”
赵曦现在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等她能成长起来帮忙,还得起码十年以后呢。
皇帝忽而忧伤地叹道:“时光荏苒,眨眼间咱们的阿琮都已经到了束发的年纪,感觉不久前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你觉着久,但等阿曦长起来,就快咯。”
说着,不舍的亲了亲女儿的小手,嘀咕道:“阿曦阿曦,你慢慢长,咱们不急,让爹娘多宠宠你。”
余皇后被他说的一时伤感,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呼了上去,“少说这些话,尽惹我伤心,阿娘说了,坐月子是不能流泪的,会落下病根的。”
皇帝一听,大惊失色,连忙采取各种措施来哄余皇后开心。
再转到宴会上来。
皇帝唯一的公主还不会说话,余皇后让余语凝来出面便表明了她的一个态度,这是在给余语凝造势,好让她能在京城中的第一次亮相足够体面。
被余皇后这么重视,加上余家嫡姑娘的身份,自然有不少郡主千金想要与她交好。
余语凝本身性子和善温柔,与人交流能让人产生如沐春风之感,没一会儿便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好感,相处的也算和睦融洽。
女眷这边,有余老夫人等招待着,男席这边,皇帝加上两位名满天下的大儒,这场面,更不用说几位皇子全员到场,赵曦这满月礼的排面,恐怕也少有人能够比得过,间接地也让人看明白了皇帝对这位嫡公主的喜爱。
人差不离到齐之后,宴席便开始了,余老夫人抱着小公主走了出来,皇帝几步上前接过孩子,在众人的注目下,脸上挂着喜悦满足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到众人跟前,略带骄傲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这,便是朕的嫡公主,长宁公主。”
赵曦或许是被皇帝扬高的声音给惊到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圆溜溜地看着皇帝,伸着小手不满地咿咿呀呀乱叫。
皇帝见状,更是喜悦,一旁众人也顺势夸赞赵曦与皇帝父女情深,体贴乖巧,句句都说在了皇帝的心坎里,唇角的上扬的弧度就没有放下来过。
小孩子不能在外头多呆,何况现在天又冷,尽管殿里放了不少的火盆暖着,但是小孩子体弱,还是要多加注意些。
赵曦在外头亮了相,转了一圈之后,余老夫人便抱着孩子回了寝殿。
“外头听着挺热闹的。”余皇后挨着床头坐着,侧耳听外头的热闹声,淡淡说道。
苏嬷嬷看了眼外头,道:“娘娘现在还需要将养着,等小公主抓周的时候,必然比现在还要热闹。”
余皇后闻言笑了笑,眼神温柔,充满了柔情:“照这样的宠法,也不知道阿曦日后会不会被宠坏?”
苏嬷嬷道:“就这么一个小公主,自然是要宠着,不过太子殿下定然不会让小公主长歪的,娘娘看小殿下不就清楚了?”
赵彦则的例子在前,余皇后下意识地失笑道:“你这话说得也不差,先前还担心阿琮会不会把阿则给宠坏,结果他抓的倒是比我还要紧呢。”
苏嬷嬷趁机道:“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呢。”
说话间,余老夫人抱着小公主进了来,余皇后连忙起身要看,余老夫人连忙抱着孩子走上前来,道:“你别急,孩子这不是来了吗?”
余皇后垂首仔细地看着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放下了心。
余老夫人笑道:“屋子里火盆烧了好几个,活像暖春似的。”
余皇后微微翘起了唇角,无奈道:“阿娘,为母亲者不就是这样的吗?”
余老夫人嗔道:“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地坐月子,别让为娘担心。”
……
在外人跟前晃了一圈的赵彦则拉着赵彦檀避开了人群,朝着寝殿猫腰前去。
赵彦檀担忧道:“我们就这样跑过来,不会让大哥他们生气吗?”
“没事没事。”赵彦则摆了摆手,给了一个“我在没问题的眼神,“大哥着招呼人,顾不上我我们的。”
赵彦檀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刚刚瞧见了二哥,似乎是在找我们。”
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赵彦钺对赵彦则的疼爱那可是有目共瞩的,若是赵彦琮的话,赵彦则可能还会有些顾忌,但是换成赵彦钺的话,那他就放开胆子来浪了。
赵彦檀看着似乎更加放开胆子的赵彦则,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真的没问题吗?
为什么他有种问题大发了的感觉?
赵彦则这个惯犯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干起坏事来毫无心理压力。
赵彦檀提心吊胆地跟着赵彦则猫着腰躲着过来往宫人,趴在一处宫墙之下猫着的时候,赵彦檀忽然“咦”了一声,拉着赵彦则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躲着?又不是躲着出宫去玩。”
赵彦则沉默了一瞬……
挠了挠头,赵彦则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赵彦檀:“…………”
猛然站起身,拉着赵彦则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干什么还要躲着?”
赵彦则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便跟着赵彦檀大摇大摆地从宴会上溜了出去,跑到御花园去玩赵彦琮命人新装上的秋千。
自从之前玩秋千的时候被赵彦则给吓到了之后,赵彦檀自觉在弟弟面前丢了脸,失了身为哥哥的调调,为了挽回哥哥尊严,赵彦檀强行克服了恐惧,能够成功地——做推秋千的那个人。
坐在秋千上玩?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赵彦则几次劝说之下无果,便也就放弃,坐在秋千上被赵彦檀推着玩,也是挺好玩的。
“四哥,再推高一点!”赵彦则开心的大笑着。
赵彦檀拒绝:“再高你就要掉下来了。”
赵彦则握紧缰绳,“那好吧。”
“咦,这里还有个秋千?”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了来,赵彦檀扭头看了过去,是个不认识的少女。
今日来的女孩们基本上都是名门贵女,赵彦檀瞧她穿戴皆不俗,意识到应该是宴席上的客人。
母妃说过,今日来的人是给妹妹庆贺的人。
嗯,给妹妹庆贺,要有好脸色。
赵彦檀道:“弟弟在玩秋千,姐姐要是玩的话,等弟弟玩好再给你玩。”
赵彦则听到动静,扭头好奇地看了过去,还没说话,那小姑娘便眉头一蹙,颐气指使道:“我现在就要这个秋千,你们,过去把那小孩抱下来。”
小姑娘估计是在家中被宠惯了,受不的半点儿拒绝,当即就命身边的侍女上前去强行把赵彦则抱下来。
小姑娘身边的侍女倒不是像主子那般没有眼力见,见赵彦则二人穿戴非凡品,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来赴宴,不好得罪,便低声劝说。
赵彦檀一听,小脸立即皱了起来,气道:“这又不是你的秋千,凭什么要让给你,我弟弟还在玩,先来后到的道理不懂吗?尊老爱幼的道理不懂吗?”
在顾府呆了一段时间,赵彦檀学了不少的道理,虽然一知半解的,但是说起来头头是道。
小姑娘被噎了一下,许是从没被人这么怼,立即就气的跳脚道:“男孩子还玩女孩子玩的东西,不知羞!”
赵彦则瞪大了眼睛,气愤地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把赵彦檀吓了一大跳,见他毫发无伤才长舒了一口气,后训道:“不可以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万一伤到了哪里怎么办?”
赵彦则吐了吐舌,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赵彦则忽然大怒,像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小狮子一样,龇牙咧嘴地吼道:“你站住!”
原来那小姑娘见赵彦则离开了秋千,以为是像往日那些顺着自己的人一样,乖乖地给自己让出了秋千,美滋滋地就往秋千上走。
赵彦则气急地跑到跟前,伸手就是一推:“这是我的秋千,不准你坐!”
赵彦则比那小姑娘矮上一个头,但用了全力之后把小姑娘推地连连往后退,吓得连声惊叫,赵彦檀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只是指缝间露出了一条眼缝的宽度。
还好小姑娘身边的侍女扶的及时,没让人摔在地上,但这样也是把人吓得够呛,当场就掉起了金豆豆,哇哇大哭起来,吵嚷着要让侍女们把赵彦则抓起来,还嚷着要给他好看。
赵彦檀立即沉着脸,护在赵彦则身前,大声道:“明明是你先不讲理,都说了要你等,你还想要让人把我弟弟抓下来。野蛮行为,不讲理!”
小姑娘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直接挥开扶着胳膊的侍女,径直冲上去,扬起手就要给赵彦檀一个巴掌。
赵彦檀似是惊住了,睁大眼睛呆愣地没动弹。
“四哥!”
“啊——”
手掌停留在正上方,眼瞅着就要落下,而那小姑娘却痛苦的拧着五官,怨恨地瞪着护在赵彦檀跟前的人。
赵彦檀则呆呆地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熟悉身影,只听他用极冷极淡的声音缓缓道。
“殴打皇子,你有几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