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一连下了好几天,而且还都不是小雪,一天赛一天的大,谢大人怕会造成雪灾,早在几天前就带人去附近的几处村庄考察去了,走的时候把二儿子带上了,留下大儿子应付突发情况(特指赵彦则的特殊情况),留一个小儿子还在学院里苦熬,每天也就中午晚上的吃食能够安抚被校长深深伤害了的内心。
这一日,校长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竟然要带着本届新生去乡下体验生活,说是要从小磨砺他们的心智,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顾凌知道后,默默地给顾明塞了慢慢一背包的吃的,临走前抚摸了一下顾明的小脑袋,嘱咐道:“到了地方记得跟荣荣分着点儿吃,还有万一你们校长脑抽哦不是,兴致来潮要你们自力更生,省着点儿用,好让姐能够看到你们活蹦乱跳的回来。”
这话说的,听的顾明心里一个畏缩,都不敢去了。
“别听你姐瞎说,你们院长还不至于这么做。”赵彦则唇角抽搐道,顿了顿,他摸了摸鼻子补充道:“不过要真有什么的,记得别伤着自己。”
一旁的顾凌用异样的眼神瞅他,似乎在指责他明明跟自己一样的想法结果却来说自己。
赵彦则视若无睹。
等赵彦则把顾明送到学院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送谢荣的谢苏。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前者坦荡后者敬畏。
谢荣不知道这些子弯弯绕绕,只当赵彦则是顾明的哥哥,还特别热情地和赵彦则打了个招呼,赵彦则淡淡的颔首以示回应。
俩小家伙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讨论着这次的研学游,两位大人则相顾无言。其实最主要的是赵彦则没什么想和谢苏说的,而谢苏又不是那种上赶子贴人冷屁股的人,所以当俩小家伙讨论的差不离了,一抬头,就发现自家哥哥十分沉默地站着。
“大哥,你事情忙着呢,就先回去吧。”谢荣十分体贴地道。
“赵哥哥,天冷着你先回去吧,不然冻坏了我姐得心疼了。”顾明笑嘻嘻地道。
赵彦则无语地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又在胡言乱语,当心被你姐听了要你好看。”
顾明吐了吐舌头,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眼瞅着时候不早了,俩人就背着重重的背包进了书院,赵彦则朝谢苏随意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殿、赵公子。”谢苏突然出声喊住了赵彦则,后者微微侧过身,以眼神示意。
谢苏手指向一旁,道:“在下有要事相商,能否叨扰赵公子一炷香的时间?”
赵彦则微微抬头,一片雪花突然从天空上飘落下来,正好落在鼻尖,转瞬化为一滩冰水,冻得他一个激灵。
今早出门雪就停了,所以他也就没有拿伞。看着这不像短时间内就停的雪,赵彦则下意识地就要拒绝,然刚刚顾明那一套“我姐要心疼”的言论突然在耳边响起,出口的拒绝在舌尖转了一转,就成了“行”。
顿了顿,他似是强调一般补充道:“只给一炷香时间。”
谢苏愣了一愣,但也没有深究。
一炷香聊完后,谢苏起身告退,赵彦则单手搁在桌面上,手指微屈,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随后起身离开。不过,他回的不是顾凌家。
赵彦檀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赵彦则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还不出来见他一面,这是打算软禁他的节奏吗?!
一想到这儿,赵彦檀暴躁的心情便无处安放,想要挣脱这个牢笼,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压根就打不过人家,就算亮身份想要以权压人也没用,有那个不畏强权的绿水在,管你啥身份,都得老老实实的呆着。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赵彦檀一开始是不服的,哪怕真的被绿水逮着暗处揍也是不服的。可是后来绿水不逮着暗处该明处揍了,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赵彦檀……
你以为赵彦檀会服?
不不不,他越挨揍越勇,甚至于在挨揍途中得出来如何在挨揍中保护自身的心得,真可谓是“打着打着就有经验了”。
赵彦则听说了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提醒绿水注意点儿,后来从中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也就没有再管。
反正绿水又不会把人揍死,赵彦檀又是自己找揍,就索性不管啦。
故而,当赵彦则看到一个脸肿了一圈的赵彦檀的时候,就算做了心理预备也被吓了一跳,眼神颇为不满地瞥了一眼绿水。
打人就打人,留下痕迹是想让我定你的罪不成?
绿水摸了摸鼻子,自认心虚的垂下头去。
“呦呵,什么风把五弟吹了过来?四哥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把我留在这儿过年了呢。”
赵彦檀看着终于出现了的赵彦则,联想到这十几日非人遭遇,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话。
或许是赵彦檀这副模样太过凄惨,赵彦则难得良心痛了那么一下下,便没有往他心口上插刀。
这话一开头,赵彦檀就跟开了话匣子一般,数落着赵彦则的不是。
“你这么久都不回去,不着急吗?”赵彦则淡淡的一句话说出口,赵彦檀瞬间就卡壳了。
依着赵彦檀的性子,被赵彦则这么关着,一见面的时候就绝不是数落他的不是,还一二三点条理清晰,直接上来就一拳头了。
回过神的赵彦檀心虚一闷咳,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就不着急了?!你,你倒是,放我走啊!”
赵彦则摇了摇头,眼神中带了些许的同情,“四哥,你还是在这多待些时间等着柳先生过来把你给接走吧。”
不然他真的担心半路上这个傻缺会不会出什么事。
赵彦则这么明显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的赵彦檀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和赵彦则拼了,然后被绿水一拳揍晕。
赵彦则:“…………”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自己出来趟这一趟浑水的?
赵彦则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吩咐人把赵彦檀给守好后就命人给京城里秘密去一封信。
快过年了,还是让人安安全全的回去吧。不然大过年的要是面对一个不健康的赵彦檀,他家老爹估计会过一个很心塞的年。
“这几天别下那么重的手,叫柳先生看了没你好果子吃。”赵彦则压低声音蹙眉提醒道。
刚刚那一拳,差点又揍出一个淤青,也就是赵彦檀心大,要是换个心胸狭窄的,以后少不得怎么阴她呢。
绿水之前揍得痛快,完全忘了容王府还有一个护犊子的柳先生,经过赵彦则这么一提醒,瞬间脸色就白了,哆哆嗦嗦道:“那啥,殿下,我我这不是也是按照您的吩咐嘛,您您看这——”
赵彦则嗤笑一声,抛给她一个白瓷药瓶,道:“一日三次。”
绿水感恩戴德道:“多谢殿下。”
外面,雪下的愈发大了,赵彦则随意撑了一把伞,紧赶慢赶的回了顾凌家。
一进院子,鼻尖就传来一道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好像每一次走进这个院子,不对,是走进顾凌的家,他总能闻到特别香的饭菜香味,充满了烟火人家的气息,是他以前从未感觉过的,平凡却又充实。
“咦?回来的正好,我做了羊肉火锅,过来搬锅子。”顾凌手里端着一托盘的小菜,瞧见了赵彦则便顺口道。
“你带伞了啊?我还以为你没带伞,还想着等会儿给你送去呢。”
“没带,走路上顺道买的。”
“嗯,过来搬锅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