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要一谈及潜州,必然是要联想到百年氏族余氏一族。
余氏自前朝起便是世家大族,传承至今,底蕴深厚,出了不少的名人将相,名儒大家,与皇家的关系十分密切,时常联姻,出了不少的贤后王妃,可以说两家子弟近乎留着相同的血液。
照理来说,这样的氏族必然是人丁兴茂,可是不知怎的,自往前四代数起,余氏嫡脉便人丁凋零,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每一代的余氏子弟都少的可怜,到了赵彦则母亲那一代,竟只有兄妹二人,加上堂亲也不过五人,而到了赵彦则这一代,余氏嫡系拢共一块儿也不过四人。因此,这四个余氏子弟就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赵彦则作为余氏外孙,与余家往来也是亲密,当下一回到了余家,就受到了热忱欢迎。
“彦则表哥,你好久都没有来了,甚是想念!”最小的余四扒着赵彦则的腿就往上爬,没一会儿就顺着赵彦则的肩背爬了上来,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彦则一路护着,生怕这个小胖墩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摔下去,等着肩膀传来沉重感,他呲牙道:“余胖胖,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余泽阙抱紧他的脖子,身体力行地表明自己坚决不下去的态度。
“余胖胖!你给我下来!把表哥脖子压塌了怎么办?!”一道娇俏的声音高调传来,抬眼一望,就见一对姐妹花走了过来。
余语妍柳眉倒竖,径直走了过来,扬手就要拧余泽阙的耳朵,“还不给我下来。”
“三姐你这么凶干什么?表哥还没有生气呢。”小胖子捏着胖拳头扁嘴反驳。
余语妍仰天翻了个大白眼。
“好了阿妍,表弟难得过来一趟,咋咋呼呼的像是什么样?”余语凝微笑着道,说话轻轻柔柔,令人如沐春风。
“阿阙,你表哥一路奔波,辛苦得很,下来别让他受罪了。”
余泽阙十分听这位大姐姐的话,乖乖地下了地。
余语凝抬眸仔细地打量着赵彦则,而后舒了一口长气,道:“先前来信说你受了伤,担心你这一路不利于伤口恢复,现下看你脸色尚好,等会儿让你姐夫给你看看。”
“是啊是啊,姐夫医术那么好,一会儿得托姐夫好好给你诊脉才是。”余语妍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头应和,逗得余语凝好笑不已。
赵彦则闻言也笑道:“那一会儿就得麻烦姐夫了。”
说笑了几句,余语凝道:“因着不知你何时回来,祖父此下正在书房与父亲叔父和阿轩商量事情。祖母一早等着你,你先去跟祖母问个安吧。”
赵彦则颔首道:“理当如此。”
余老夫人正和余大夫人、余二夫人翘首以盼,等丫鬟传来消息时,余老夫人激动地起身朝外走,两位夫人连忙搀扶着,免得她一不留神摔着了。
“则哥儿呢?我的则哥儿呢?”
余老夫人眼神不太好,眯着眼摸索着朝外走去。
赵彦则一进院子就听到老人家喊着自己的乳名,眼底涌上一股热意,几步就走到跟前,扶住老夫人。
“外祖母,我在呢。”
余老夫人双手有些发颤地摸上他的脸,仔细摸过后,嗔怒道:“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赵彦则一边搀扶着老夫人回去一边道:“哪有,我这是想您想瘦的。”
老夫人噗嗤一笑,拍着他的后背道:“你这孩子,惯会唬我。”
赵彦则笑了笑,朝两位夫人见了礼后,就被老夫人拉着在一旁坐了下来,殷切询问吃食来。
余语妍看了看,道:“伯祖母,表哥这一路想必还没有吃饭,您先让表哥吃过饭再问也不迟。”
余老夫人闻言,立即吩咐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席面端了上来,看着赵彦则吃饭。
赵彦则来前随意吃了些点心垫肚子,此下也吃不了多少,可老人家一片慈心,也只能硬着头吃下老夫人夹过来的菜,看的余语妍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吃完饭后,老夫人又拉着他絮絮问话,偶尔两个舅母搭话几句,剩下几个小的就乖乖地看着赵彦则被三个女人包围。
忽而,有个丫鬟走了过来,说是老太爷那边喊人过去,余老夫人只好不舍的松开手,让赵彦则先过去。
“这个老东西,则哥儿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让人休息。”余老夫人愠怒道。
余大夫人笑道:“公公让则哥儿过去想来是有什么要事商量,才这么紧急的吧。”
余二夫人也道:“左右这人也在这儿,伯娘想什么时候见不都成?”
“伯祖母放心,等表哥没事了,我天天把他带过来给伯祖母看。”余泽阙奶声奶气地握拳保证,逗得在堂人哈哈大笑。
“你呀,就不要去打扰表哥了。”余语妍捏着他的小胖脸道。
再说赵彦则,一路来到书房,里头余家三代人在里头等着他。
赵彦则先给三位长辈见礼。
余老太爷虽然也想念这个外孙,但也没有余老夫人那么激动,让人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问:“你之前来信说太子之死有问题,是怎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滞住了。
赵彦则将郁苍的事情一五一十尽数说出,在场四个人表情反应不一。
余泽轩目露惊骇,“依你的意思,便是当年有人谋害太子?”
赵彦则点头沉重道:“我哥身体一向强健,母后当年还特地给哥哥请了凌统领来教授武艺。说哥哥是因疾无药可治而死,我一直都不相信,可是当年所有的太医都这么说。”
余大爷蹙眉道:“这个郁苍之言,可信?”
赵彦则道:“郁苍就是当年的苍忧,他深受哥哥信任,又是禾依族的族长,如果是他给哥哥下毒,的确防不胜防。”
在座的人对这位苍忧略有耳闻,其中余泽轩还见过他好几面,更是惊诧:“这么说,苍忧,不,郁苍就是埋伏在太子身边的奸细,伺机下毒。”
“是的。”赵彦则眼中浮现浓到极致的恨意,双手紧攥成拳,恨声道:“当年哥哥死后,东宫的人走的走,留的留,而郁苍走的是极为利索,而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的不对!”
“彦则。”余老太爷忽而出声,沉稳道:“过去的事,再想无用。你既然来信说有人谋害,想来你心中已有了答案是不是?”
赵彦则咬了咬牙,压抑住内心的愤恨,道:“是的外祖,我心中有两个可疑人。”
余老太爷道:“说吧,你希望潜州余氏为你做什么?”
赵彦则抬眸对上余老太爷那双沉浸岁月沧桑的眼睛,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这样未免太过冒险了。”
出了书房,余泽轩拉着赵彦则走到一旁,皱眉不满道。
赵彦则靠着廊柱懒懒散散地一挑眉,反问:“怎么就冒险了?”
“那二人筹谋多年,非一朝一夕就可瓦解,你现在就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余泽轩低声严厉道。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凡事都得一步步来,你这样冒险激进,且不说那二人如何,便是你的父亲,最后又岂会不忌惮?”
顿了顿,余泽轩放缓语气劝道:“阿则,你一向聪慧,万不可被仇恨迷住双眼。”
赵彦则沉默着听他说了如此许多,等他说的差不离了,歪着头开口:“大表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缓缓劝说的余泽轩一愣,“什么?”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赵彦则眼中是明显可见的温柔缱绻,“可是他们也知道了她的存在。所以,为了母后哥哥,为了她,我不得不这么做。大表哥,你明白吗?”
一余泽轩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编瞎话搪塞自己后,叹气道:“来来来,我们看看该怎么实行你那疯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