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瞧出来什么。”
月明的话让颜轻轻有点无奈，没瞧出来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苏菲雪未必是真正的闺秀了？
“月明，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入宫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神秘秘的？”
月明看向颜轻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大概是一入宫就想到了从前的那些好友吧，若不是因为母亲卧病，我大概也应该会随他们一同入宫的。只是现在想来，竟有些庆幸没有同她们一样，否则也不过是这红墙青瓦之下的一缕冤魂了。”
颜轻轻听得渗人，“你是说，你的那些朋友，都已经不再了？”
“大部分吧，只有剩下的几个人，有一个最沉默寡言的的，成了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还有一个最聪慧的，留在绣坊之中，等着年岁满了放出宫去，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的死得七七八八了。”
颜轻轻都觉得自己汗毛竖了起来，说的这么吓人，“都是怎么死的？”
“有些是给主子替罪死了的，家中能拿一大笔钱，孝顺的那些个，这么死了就觉得是两全了。报答了养育之恩，匆匆投胎希望下辈子投生一个好人家。也有些是主子看不顺眼便弄死了，更有的人是莫名其妙人就消失在了皇宫之中，每次有机会出来相聚的时候，谁若是没来，我们心中也都有了个大概。”
说起这些月明心中还有些感叹，从前她也只不过是坐在茶摊听这些姐妹讲述皇宫有多么吃人，等到真的到了这里，看到这富丽堂皇的背后，将一个个进召进宫的人，都可能变得面膜全非，心中顿时多了许多感慨。
“所以那些姐妹们平日说的话，就如同沉寂在了我内心的深处，这个时候，便突然都冒了出来。想来只有在这个特定的地方，才会觉得那些原本听来荒唐的话，竟然都是用性命换来的经验啊。”月明看向颜轻轻，眼神之中是通透至极的神色。
颜轻轻不知道之中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当人心充满了欲。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都不想成为太子妃，下半辈子也不想待在皇宫之中的原因。
但是看到月明的表情，颜轻轻也明白，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是正确的，现在所要做的，便是贯彻自己的始终就好了。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是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那你刚才说看苏菲雪，到底是有哪里不对？”
“大小姐还记得刚才我跟你提过的两个姐妹吧，只有沉默寡言的才能够爬的高，而只有聪明的，才懂得明哲保身。可是我看到苏菲雪之后，竟觉得我这两个姐妹都比不过她。”
“为什么这么说？”
月明的视线落在苏菲雪身上，“大小姐，你这两日跟她接触下来，她难道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吗？从刚才走在官道上，到现在坐在这房间之中，她又哪里跟别人开口说过半个字？这般识时务，聪慧又懂得什么时候该闭嘴的人，私以为绝对不能小觑。”
在听完月明说的这些之后，颜轻轻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角落里正坐的苏菲雪身上，现在的她，没有了身边的苏春花和苏昭儿，恬静地坐在靠着窗子的边缘，光影在她的身上错落有致。
对比这屋子之中，其他秀女在说话时候，脸上略有些失控的表情，在吵闹之中的遗世独立，她便已经成为了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仿佛现在房间之中所有的人都只是她的陪衬和背景，越发能够凸显出她的特别之处。
“月明，我刚才其实就想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从房间在出来见到她之后，她便有些不一样了。”
月明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大小姐是有所察觉的。”
“当真是有什么变化？我只是有种感觉，可是却说出来，就是觉得她似乎更加动人了。”
从房间出来只有，月明一直都跟在颜轻轻和苏菲雪的身后，刚看到苏菲雪的时候，月明也是跟颜轻轻一样的感觉，但是她身为颜轻轻身边的丫鬟，伺候颜轻轻的生活起居，对于衣衫和头饰妆容都格外的敏。感。
所以跟在她们背后仔细观察一阵之后，月明才发现，苏菲雪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
“大小姐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够发现，她将宫装给重新裁改了。”
颜轻轻一愣，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她的，“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
“她将宫装的领子改短了半寸，领口的扣子也略略向下移了三分，如此一来，她的脖颈纤长动人。还有在她宫装的肩膀，不知道用什么微微垫了一层，显得她整个人的站姿和坐姿都挺拔，仪态万千。”
颜轻轻有些惊讶地看着月明，“这样你都能够看出来？”
“其实还不知是这样，大小姐若是仔细去看，也能看的出她的发髻是精心设计过的。她原本没有看上去那般高挑，可是她将发髻盘得要比一般人高出一些，而且是微微偏向了左边，说话的时候，只要她微微歪头，便是相当俏皮且不生硬。而如果想要端庄优雅，她会在坐直的时候，身体重心力量向右，便能够使得发髻居中。”
虽说前面月明说的，颜轻轻没办法证实，但是说身体重心的时候，颜轻轻去观察苏菲雪，发现她的确整个人好像都是在向右用力着。
可想而知，从她刚才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用力维持着这个角度，对她来说是多么吃力的事情。
“若是这么说，那她的毅力也绝非一般人能够相比了。可是……”颜轻轻又有些犹豫，她并非觉得月明说的不对，更不是不相信月明，“为什么她会做到这个地步呢？”
“大小姐也说了，毅力非一般人能够相比，那么她平日过的也该是非一般人的生活。大选对于大小姐来说，或许是想要极力逃脱的地方，可是对于很多身份低微的女子，都是这一生唯一翻身的一次机会。倘若能够在大选之中脱颖而出，那就等于是重新投胎做人了。或许大小姐不曾听说，但是多少人都是用命赌在了这个大选之上。我的姐妹说，每年大选结束之后，都有许多秀女在京都自尽。尤其是那些在初选就被清理出宫的人，她们非但错过了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可能在回到从前生活之后，身上还要烙上羞耻的烙印。与其这样，倒不如一死了之。”
月明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都是一种叹息，除了叹息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
虽然只是在宫中待了两日，但是颜轻轻的内心现在已经对这个大选有些深恶痛绝了，这跟她当初没来的时候，所以为的相亲是不同的。
好歹相亲也是建立在基本公平的基础上，可是这呢？
秀女们如同在菜市场之中摆出来的菜式，这些公子哥们先是进行挑挑拣拣，去掉那些自己觉得不好的菜式，然后翻来覆去地观察，看看这菜还有什么缺点。越是上乘的菜色，越要送到位高权重之人的手上，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光是现在这个模式，就已经让颜轻轻心生厌恶了。
转念回来，想到苏菲雪，颜轻轻也想明白了一个事情，没有一个人会是简单的，又何况这是系统给她指派的重点人物。
颜轻轻觉得月明说的没错，对于苏菲雪，她是应该更加仔细地观察，“月明你说的对，我是不该这么早就下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