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云霄羽的书房前，云肖钰就自己轻轻敲了门，她身旁没有丫鬟，芸角又被她甩在了身后。
里面传来了云霄羽的声音，“是肖钰吗？”
“是我，皇兄。”
云霄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疲惫，“进来吧。”
云肖钰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云霄羽案头上面摆放了许多的奏折，云霄羽的眼神之中略带疲态，但在看到她之后，明显有了一丝鲜活的神色，“怎么就你一个人，没带个宫女吗？”
云肖钰随手关上了门，“人多了打搅皇兄，我没让她们跟进来，都在院子外面候着呢。”
云霄羽点了点头，“最近是有些忙人，不过快好了，等到过了今日，尘埃落地之后，便不会那么忙了。”
他自桌后站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云肖钰笑道，“等到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皇兄便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若是放在平日，云肖钰心中一定十分高兴，可是今日她不论怎么看云霄羽，都觉得他是一脸的敷衍。
“皇兄国事繁忙，今日可曾去见过父皇了？我之前一直想着去瞧瞧父皇，可皇兄却不许我去。”父皇已经卧床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是皇兄才身旁伺候，但是她说想要去瞧瞧，皇兄却一直都没同意。
“我方才已经去瞧过了，今日神色大好。等一会儿殿选的时候，你也就看到了。至于去看父皇的事情，并非是我不同意，而是每一次我去的时候，都会跟父皇提起你要去看他。奈何父皇总说害怕病气过给你，就说他身子眼看着见好，等到好了再召你去看。”云霄羽看着云肖钰的眼神之中，仍旧是带着一丝的宠溺。
云肖钰坐在一旁，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愁绪。
“父皇若是能够早些龙体康复，才是最重要的，我去瞧他只是想着也尽一点孝心。”
云霄羽显然是不想要再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探讨，只是笑着说，“等一会儿你早些去清心殿，便能够早些见到父皇了。昨日。你睡得可好，我怎么瞧着你今日的脸色有些泛白？”
云肖钰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是被流月下了蒙汗药的状态，方才说话的时候差点忘了，还好云霄羽提醒了她。
她连忙喘了几口气，一只手按着头说道，“也不知怎的，今日起来之后，总觉得一阵阵的犯困。若不是早就说好今日要来看皇兄，我也想如轻轻一般，在寝殿之中小睡片刻？”
云霄羽听到这时仿佛并不担心，只是挑眉问道，“怎么，轻轻也不舒服吗？”
云肖钰的手顿了顿，她心中甚至还曾经有一丝幻想，或许这事情只是流月自作主张罢了，可是看现在皇兄这个态度，现在是知道一些的。
“嗯，兴许是我们二人昨夜谈的有些晚了，今天起来的有些早，用过了早膳之后便觉得浑身乏累，还有一些困顿。我原想着出来走走兴许会好一些，可没想到到了皇兄这里，却觉得更累了。”
云霄羽走近看了看她，为了避免让云霄羽看出什么端倪，云肖钰连忙假装困意来袭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闭了闭眼睛，“难不成是春天来了，我竟开始这么早就有些春困了。”
云霄羽笑着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胡说八道，现在还是隆冬，未过春节哪来的春。只是昨夜贪玩，今天又早起所以没了精神吧。不如你也早些回寝殿去睡上一会儿，等用过了午膳，还要去参加殿选，到时候若是让父皇看见你这般样子，只怕是会怪罪你的。”
云肖钰就是在等他这句话，等到云霄羽开口之后，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皇兄，你这书房之中是有床榻吧，我先小憩一会儿，现在着实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她记得皇兄的书房后面有一张软塌，是平日供他休息的，有时候晚上批阅奏折晚了，他也会夜宿在这里。
果不其然，她走到了书房后面，就瞧见有一张收拾干净的软塌，也不管云霄羽说些什么。云肖钰直接一歪身子，就倒头躺在了软塌上。
云霄羽心中可不希望云肖钰在自己这里小憩，可是等到他走到了书房之中，却见她都已经躺在了软塌上。
便皱着眉说道，“堂堂公主，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起来。”
云肖钰没动，只是努了努嘴说道，“皇兄，你想想现在像不像我们儿时，你在前面读书，我非要吵着来找你玩，结果你想要撵我走，我就在一旁等你读完书。”
一句轻飘飘的回忆，倒是将云霄羽的那些陈年往事都勾了出来。
他眼前的云肖钰仿佛也不再是一身华服的公主，而是那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
他的眼光之中有了一丝的柔和，“你呀，小时候就知道缠着我玩。结果每次都是听着我的读书声在一旁呼呼大睡。”
云肖钰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些，“皇兄，我那时候总觉得整日里无趣，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好。悠闲而又没有烦恼，只可惜现在却再也回不去了。”
见云肖钰说的心酸，云霄羽走到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肖钰，或许皇兄做了许多你不理解的事情，但是你要相信，皇兄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够跟从前一样，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云霄羽的样子，一如从前。云肖钰每一次只要觉得心中有疑惑了，就喜欢这样牵着云霄羽的手，因为他的掌心永远都是温暖而宽厚的，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她的任性。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走到了现在这样。
她要隐藏起自己的心情，不能够再对他开诚布公，而他却只是一味的让她懂事和听话，不再与她分享生活之中的心事。
难道这就是长大了之后，一定要经历的疏离吗？
云肖钰顿时眼角含泪，她想看云霄羽，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她心底的问题，“可是如果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需要别人的生活作为代价呢？”
云霄羽的眼睛之中闪过一抹凉意，“肖钰是想说谁呢？”
云肖钰摇头，“应该不止是一个人吧。想要无忧的生活，到底牺牲了多少人的无忧，皇兄，这样真的是对的吗？真的是值得的吗？”
云霄羽顿时双手捧起了云肖钰的脸颊，“我不知道昨夜颜轻轻与你说了什么，但是肖钰，你要明白。我们身居此位，并非是我们想要退让便可以退让的。你知道我们往后只要退了半步，那便是无尽的深渊。那些人想要的不是我们的快乐与自由，而是我们的性命啊！皇兄若是不做些什么，那么你跟我，说不定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云霄羽看着他那眼中略带红血丝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他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个温柔而纯良的哥哥，他，或许很早就变了，而她，只是刚刚才愿意承认罢了。
“皇兄，”云肖钰眨了眨眼睛，让眼眶之中积蓄的泪水逐渐消散，“轻轻没有说什么，我们只是说了一些关于命运的安排，她跟我说有时候人总是想要跟命运争斗一番，可到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争斗也是命运一早安排好的罢了，只是为了让人在最后接受的时候，更加心服口服一些。”
云霄羽倒是一顿，“这是她说的？”
“是，”云肖钰点头，“大抵她现在已经透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