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轻轻,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当前的局势极其不稳定,倘若在大选出了麻烦,那便是天下黎民苍生的灾难。你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我只怕你日后会后悔。”虽然寻盏觉得,现在跟颜轻轻讲道理,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倘若他不说的话,那只怕没人能够说与颜轻轻听了。
果然,颜轻轻冷眼看着寻盏,“与我的事情想必,你就是天下大事,忧国忧民,而我的老师呢?她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为了我,便这么香消玉殒了,你让我视若无睹,每日躲在家中等大选过去?过去之后又怎样,你要替我手刃仇人吗?”
寻盏以为她这是疑问句,点了头,“你若是能够安心等到大选结束,行凶之人,其背后相关之人的人头,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我不需要!”
颜轻轻缓缓从床上起身,然后站在了地上,哪怕黑暗之中,她只能够看到寻盏的轮廓,可是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转移地盯着他。
“这是我跟真凶之间的事情,我亲自解决。”
寻盏微微皱眉,他可以感受到颜轻轻态度的坚决,可是现在不是让她意气用事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精密地部署每一步,原本他今日应该在御史府旁边作壁上观,可是突然冲出来的颜轻轻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他几乎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强行进入了御史府,可以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颜轻轻。
即便那一阵烟雾能够替他遮挡一些,可是如此对比下来,他却成为了捕蝉的螳螂,而那个他想要监视的人,却根本没有出现。
今日这一件事上,他就已经暴露了行迹,接下来的计划,他将会为了他今日的鲁莽承担相应的代价。
当然了,这些颜轻轻不需要清楚,而且他也没有想让她知道过。
他只是希望,在未来的几天里,他可以不用心中再惦念着她的安危,可是这样的退让,她都坚决不肯给。
“颜轻轻,这已经不再是简单死了一个人的事情了……”
“没错,死掉的人是我的老师,她跟你毫无关系。”
寻盏皱眉,他的忍耐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在京都,过去的这些日子里面,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并不是你的老师琴舞先生才拥有姓名。而且在未来,还可能有更多的人死去,这些人也有亲人,也有朋友,甚至也有弟子。颜轻轻,起码在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收起你的自私!”
颜轻轻微微咬着下唇,眼泪在她的眼圈里面不停地滚动,哪怕现在一片漆黑,她知道寻盏很可能看不到她的眼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要在他的面前流泪。
仿佛这是一种认输一样。
“没错,我的确是自私,你说的京都的那些人,有他们的亲人,但是琴舞先生却只有我!”
“颜轻轻,你要得到底是什么,是让对琴舞先生出手的人罪有应得,还是想要满足你内心的愧疚,只有亲自找到真凶,你内心的愧疚才会平静?”
颜轻轻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平静,“寻盏,我知道你是云国九千岁,我理解你要将天下苍生放在最前面,但是我麻烦你,在指责我自私的时候,也不要再自私地替我做决定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想要你的庇护。”
“颜轻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寻盏的声音瞬间凝结成冰,颜轻轻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就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仍旧吞了一口口水之后,坚定地开口说道:“我负担不起,它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颜轻轻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是情感吗?是在意吗?还是过分的控制?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它”来自于寻盏,并且“它”太过庞大。
“好,既然这样,如你所愿。”
他放下这句话之后,颜轻轻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身形,只觉得门口一阵风过,眼前的人影就瞬间消失了。
在他离开的瞬间,颜轻轻眼眶之中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或许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知道来的人是寻盏的时候,满心期待的是什么。
但是她知道,不管当时的她期待的是什么,都已经落空了。
寻盏从门口走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丞相府,而是直接坐在了院子之中的石凳上。
他的眼睛看向房间之中,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现在耳边全是刚才离开时,颜轻轻忽然之间乱掉的呼吸声,以及那哽咽在喉头的啜泣。
“主子……”
地火的声音,唤回了寻盏的思绪,“说。”
“主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白天那个男子的底细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几日。你都留在丞相府,颜轻轻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她身边十步之内,你倘若多走出一步,你知道后果的。”
寻盏声音冷如冰霜,地火先是咽了一口口水,“主子,这几日正是天门山最忙的时候,不如……”
不如换个人来保护颜姑娘。
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寻盏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硬生生地让地火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什么时候你当我主子的时候,再轮到你来教我做事情。”寻盏冷眼看着地火。
地火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地火罪该万死,我即日起一定寸步不离地保护颜姑娘。”
其实他想不通,干嘛非要保护颜轻轻,还有今日,主子竟然为了救她就突然冲入了御史府,好在主子身手灵敏,没叫人察觉就全身而退了。
寻盏缓缓站起身,单龙失踪,地火要留在这里保护颜轻轻,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他很多都要亲自出马了。
地火虽然跟在寻盏身边的时间不常,但是好歹也能够看得出来,自家主子现在是被问题所困。
当然了,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这个颜轻轻的安危,倘若颜轻轻能够老老实实地待在丞相府,那么主子也不必将他也绑在这里。
三思之后,地火斗胆再一次开口,“主子,倘若跟颜将军说上一说,让他劝劝他妹子老实一些,或许……”
扑面而来的又是一股杀气,而且这一次来的更加凶猛。
“你的意思是说,他颜詹予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我还要请他颜詹予出马,是吗?”
地火连忙摇头,“地火一时愚笨,还请主子责罚。”
他怎么觉得,主子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他就是说让颜轻轻的哥哥去劝劝她,难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寻盏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难怪天雷一直让你在外面,你若是留在我身边,只怕是活不过一日。”
说完之后,寻盏突然就从原地消失而去。
还跪在原地的地火吞了一口口水,低头摸了摸掌心,两只手上全是冷汗。
从前他还觉得天雷那小子,肯定是喜欢跟着主子邀功,所以才终日留在主子身边,谋了一个好差事,倒是让他天天跑到外面去又打又杀。
现在转头想一想,天雷怕是过的才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相比较天雷来说,自己好像还是幸运多了。
难怪大家同时拜师学艺,本领也没有太多的高低,结果天雷这个小子却在主子身边,身份尊贵。
现在看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