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讲话的声音太和气太温柔了,以致孟远川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然后他就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一路顺利。”说完觉得这话里隐藏的意味让人有点不那么舒服,便干巴巴又补充了一句:“陈嘉漫性格有点怪,你别随便招惹她。”
歪歪呵呵一笑,挂了电话。而孟远川不知道的是,歪歪那家伙居然按的免提,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陈嘉漫都听到了!
讲真,歪歪也没想到孟远川会说陈嘉漫坏话。挠挠脸,他只好努力找补,和陈嘉漫说:“我不觉得你怪,我觉得你挺好的。”特别强调,“我更喜欢安静一点的女孩子。”
陈嘉漫没有太大的反应,性格怪什么的,孟远川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她自己亲妈都说她古怪不讨喜,所以无所谓了。
她淡淡望着窗外,初秋的景色在她面前倏忽而过,就像一帧帧色彩浓烈的画。
她看景,歪歪就看她,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晳莹润得近乎透明。
歪歪差点看呆,连自己说什么都忘了,有些不太自在地咳了咳,问她:“下一站你想去哪玩?”
陈嘉漫没打算去哪玩,她那么说本来就是个托词而已。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歪歪的热情,只好说:“我想回去。”
歪歪愣了一下,反应倒快:“那也可以啊,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想回了。”
陈嘉漫看了他一眼,歪歪回望着她,表情诚恳得很。
她抿抿唇,不说话了,神情有些纠结。
歪歪颇体贴地问:“你想说什么?”
陈嘉漫鼓了鼓气:“我是真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一定别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啊。
歪歪脸一僵,苦笑说:“我知道啊,你上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做不成男女朋友,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对不对?”
他倒是聪明,换了个牌打。
陈嘉漫没有回答,但显然对朋友一说是持保留态度的。
歪歪想要哀嚎,这也太难搞了!可很奇怪,他就认定了她,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鼓鼓气,他正准备继续逗她说说话,陈嘉漫的电话响了。
估摸着是她很信任喜欢的人打来的,陈嘉漫一看到来电脸上就带出几分笑意,清冷的眉眼若初雪消融,瞬间变得柔和。
声音更是温软似水。
歪歪听到她跟人解释:“不是突然想走的呀,本来也想回来了,然后又觉得这边挺美的,路上想多看一看。”
“嗯,是跟他一起走的。”
话是少见的多。
歪歪羡慕嫉妒得不行,陈嘉漫突然转过头来,“兔子妈妈说想跟你说两句,可以吗?”
必须可以啊!歪歪头都差点点掉了。
陈嘉漫就把电话递给他。
歪歪受宠若惊地接过,刚“喂”了一声,便听到一个特别熟悉好听的女声:“你好,我是程夕,岑先生对吧?”
岑先生歪歪同志立马应:“是我是我,程医生好。”
其实程夕和他也没说别的,中心思想就一个,陈嘉漫第一回独自出门,希望他能帮忙照顾一些,有什么事可以尽快通知她。
听得出,程夕对陈嘉漫这么突然说要离开还是很担心的,歪歪表示自己非常理解,并且一再保证,他会稳稳妥妥将她带回家。
好了,现在不止是拿到尚方宝剑,连圣旨都有了。
将手机递给她以后,歪歪努力压抑着飞扬的心情,一本正经地表示:“这下你就是想赶我走都不行啦,我答应程医生要照顾你,直到回家呢。”
陈嘉漫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实话说歪歪不是一个惹人讨厌的人,虽然话多了点,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啰嗦厌烦,难得的是他还特别有眼色,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安静得让你感觉不到他的任何存在。
讲真,如果不是孟远川点破,陈嘉漫不会对歪歪如此生硬疏离,就凭着他是第一个在地狱谷里找到她的人,她可以对他的信任度和容忍度会更高一些。
可惜孟远川点破了,歪歪自己也承认了,她既不能回应,就实在不想和他有更多牵扯。
至于他说做朋友,朋友这种东西,在她这里,比爱情还要稀有昂贵。
她应该相信他吗?
男人期待地望着她,他长得也不差,没有孟远川那样的隽秀,却也五官周正,英气勃勃。
她决定相信他,说:“我不赶你。”
歪歪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嘉漫就也浅浅地笑了笑,之后果然不再一味地躲着他,两人好似又回到了那次去地狱谷放生小灰兔的时候。
她发呆的时候他就安静如鸡,她回过神来了他就见缝插针地和她聊天,拼命地找存在感。歪歪本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找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像程医生,像陆小醋王,其中陆小醋王是最安全也最有话题度的,小家伙虽然出场不多,奈何留给人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
歪歪一说起他能说大半天,还都不重样的,中心思想却只一个:“就没有见过比他更聪明的小孩子呢,别的小孩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连话都不一定能说清楚吧?他就已经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了。”
陈嘉漫偶尔会替他辩解一二:“他从小就聪明。”再另外透露了点独家信息,“陆爸爸经常说是因为兔子妈妈爱和他讲道理,所以他小小年纪才懂得多。”
歪歪就趁机问:“你为什么叫程医生兔子妈妈呀?因为她性格好吗?”
陈嘉漫笑笑,又不说了。
歪歪也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名号而已嘛,程夕本来就不是陈嘉漫的亲妈,两人年纪相差也不太多,正经叫妈妈才让人觉得别扭,叫兔子妈妈多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怎么做都是美好的,可爱的。
歪歪抬头看看窗外,“哎,又堵车了。”其实堵了有一会了,只是他专注于逗她说话没发觉而已。
发觉了就觉得车上有点闷,歪歪邀请她:“我们也下去看看?”
陈嘉漫摇头。
他没法,只好自己去。
歪歪走后,陈嘉漫感觉到袋子里有震感,掏出手机,看到里面有好几个余菲的未接来电,还有她发过来的信息:“一觉睡醒,天崩地裂,你居然抛下我先走啦?!!”
夸张的用词,一连串的感叹号,想想她此时悲愤的样子,陈嘉漫不觉莞尔。
不能刺激她太过,所以认真回写:“对不起。”
余菲的电话来得非常快,几乎是信息才发出她就打过来了。
“啊啊啊,你总算回我消息了!”余菲在那头叫,“干什么不声不响抛弃我啊,说好的一起回呢?嘤嘤嘤,阿漫你是不是生我气啦?”
可怜的,她还以为陈嘉漫是生她气才走掉的,早起得知消息,差点把自己给挠秃了。
这人和人也是讲气场的,昨晚的事搁别人身上,玩游戏玩着玩着甩手走人,余菲一定会认为对方矫情、玩不起!可是这事放在陈嘉漫这,她就毫无头脑地相信,是自己过份了。
所谓的脑残粉也无过于此了。
陈嘉漫听她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脑海里顿时又想起一些不太和谐的事,但她素来不是一个会迁怒的人,便软软地解释:“和你没有关系啦。”又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了。”
太想着要离开,她确实是忘记要和余菲说一声了。
余菲立即满血复活,开心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不是生我气就好。回家了,咱们一定要再聚啊!”陈嘉漫答应,她也就有心情和她八卦了,贱兮兮地问她,“昨晚上你们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好奇怪哦,孟老大不知道干什么坏事了,给人挠成了个花脸猫。”
任她脑洞再大,也没想到会是陈嘉漫干的。
陈嘉漫就不自在了,她既不想骗余菲也不愿意提昨晚的事,正无措着,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一阵喧哗声,下意识地探头去看,就见到了小晗。
一个很凄惨的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