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偏见使然,陈嘉漫从“心爱的人”这几个字里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她向来是不愿意牵连人的,便几乎是立刻说:“我不是他心爱的人。”转向孟远川,语气冷淡地道谢,“谢谢孟队长,你走吧。”
近乎是在赶他走了。
孟远川微愣,除了在稻城那时候,陈嘉漫还没有对他如此不客气过。
她为人虽然有些冷淡,可是并不会失礼,这会儿,她的态度真的是可以称得上是不近人情了。
而且她好像很反感丁姐说她是他心爱的人……孟远川沉默了会,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了陈嘉漫和丁姐。
丁姐笑说:“孟队长生气了。”她斜斜一眼,风情得很,“你不用避嫌避得这么明显,我不会告诉老歪的。男人嘛~”她竖起修饰得漂亮的手指打量着,“不管多好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放下手,她笑眯眯地问,“你说我说的对吧,阿漫?”
陈嘉漫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捏紧。
她没有和人虚与委蛇的经验,事实上,那幅画送出去后她就处在反复纠结中:就算丁姐是故人,证实了又能怎样?
天南海北,她们可以再不相关。
但是她又害怕,害怕她手里握着的那只靴子,会在她全无防备的时候砸下来。
她心里甚至也有过一点微弱的期望,也许她不是过去那个人。
不过这点期望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了。
丁姐确是故人。
脸可以变,但是眼睛骗不了人,她也可以笑,但是笑容里那种看人时的居高临下,骄傲还有掩饰得并不太高明的嫉恨,太熟悉了。
记忆犹深。
陈嘉漫沉默,丁姐就挑起她的下巴问她:“怎么了,你也生气了?”
陈嘉漫扭开脸,她挑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式转开话题:“你今天这样穿很漂亮。”
这是真的,丁姐今日这一身至少没了那么重的风尘味。
她实事求是,语气倒因此显得很是真诚。
丁姐就笑了起来:“是吧?我也觉得这样很漂亮,可惜海南那边太暖和了,我能这样穿的时候并不多。”她伸手,示意她坐过去。
陈嘉漫顺从地随着她坐下,说实话,这有点难,可她居然能忍耐下来,因为丁姐正在问她:“你在这边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你好神秘啊,我找了好些人,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连电话号码都不和我说,说是老歪嘱咐过的,怕我带坏了你,阿漫,你怕我带坏你吗?”
陈嘉漫全身心都在戒备着她,闻言只是摇头。
丁姐笑:“看来你和老歪的意见不统一啊。”她漂亮的指尖轻轻在沙发上划动,“不怕他不要你啊?”
陈嘉漫感觉血气上涌,脸一下就红了。
这是威胁,她知道。
丁姐也知道她听得懂,所以笑得很笃定。
和她比起来,陈嘉漫都太青涩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过她到底不是那时候只会躲避的陈嘉漫了,跟在程夕身边这么多年,后者孜孜不倦地只教她一个道理:不要害怕,越怕的就要越去面对,最后你就会发现,一切让你畏惧的都不过是纸老虎。
所以对丁姐近乎挑衅的问题,她沉默了会说:“我不怕。”
如果不是涨红的脸,她会更有气势,而现在,她在丁姐眼里,就像是一个被摁住了尾巴后徒然挣扎的小老鼠。
她觉得很有趣,不枉她重新回到这里,那股子被她用画羞辱的恶气,似乎总算是出来一点了。
孟远川带她过来的点很微妙,离午饭时间并远,所以坐没多久,丁姐接到了个电话,挂后便邀她:“走吧,我们先吃饭去。”
出门时她不知道敲了哪里,发出清亮的“咚”的一声,惊得陈嘉漫用力抖了一下,背靠着墙壁转过身来。
“怎么了?”丁姐微笑着问她,“你怕什么呀?”
陈嘉漫:……
她说不出话。
丁姐就又笑了一下,“胆子真小。”她挽住她的手,“好啦,我们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她说的“他们”是一群男男女女,介绍起来都是丁姐的同行,陈嘉漫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了,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是参加什么展览会——就在东来举行。
难怪昨日陆沉舟会舍了病没全好的女儿过来公司。
而丁姐所谓的“和她吃个饭”就是这样,给她弄一堆人吓唬她,陈嘉漫几乎想冷笑了。
她从来就不喜欢人多,自小如此,当即要走,丁姐却拉住她:“急什么?这些人可都是人中豪杰,你年轻,认识多些能人对你有帮助。”她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不要把心都放在老歪或者孟队长那,他们……可保不了你一辈子的富贵,女人还得自己强,知道么?”
还真是“贴心贴肺”为她考虑。
丁姐说完手一挥,就有人过来,硬是簇拥着陈嘉漫去他们定的坐席上。
陈嘉漫被带过去时扭头看向丁姐,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得风情万种。
陈嘉漫很怕很怕,可是很奇异,她居然可以很平静——她几乎可以肯定,以丁姐的恶劣,今天大概是要做些什么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可惜,她运气不太好,这是东来。
而这,也是陈嘉漫会来赴约的原因,是她还能平静下来的底气。
她转过脸,正准备找个眼熟的工作人员帮忙解围,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对,是两个特别眼熟的人:陆沉舟和陆沉明。
陆家兄弟两个是从办公区那边的通道过来的,约摸也是来吃饭,身后还跟了两个东来的工作人员,俱是高层。
两方人员在厅中相遇,都有些意外。
丁姐这方的人认识陆沉明,也都停下来和他打招呼。
陆沉明冲那些人点点头,看了眼陈嘉漫,又看看自己哥哥,摸摸鼻子退到了一旁。
陆沉舟已经在问陈嘉漫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语气并不是太好。
陈嘉漫不说话,她可以求助东来的工作人员,因为她相信他们有一百种不曝露她和东来关系就可以将她带走的办法,她一点也不想遇到陆沉舟,不想让丁姐窥探到更多和她有关的人与事。
她才惹了陆沉舟呀,他不应该对她视而不见吗?
可惜事与愿违了,陆沉舟怎么可能无视她身边的男人们?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当即毫不客气地去拎她的衣领要把她带走。
陈嘉漫身边的人还没出手拦,一只纤纤玉手就伸了过来:“先生,这样不好吧?”
陆沉舟“嗖”地收回手,瞟了手的主人一眼后望向陈嘉漫,表情已经是十分不好看了。
然而丁姐尚未有面前这人不能惹的觉悟,陆沉舟皮相太好了,色令智昏之下她竟开始朝他卖弄风情,撩一撩头发,她娇滴滴地说:“帅哥,可不能因为长得好就随便截人……啊!”
短促却凄惨的一声“啊”是因为她说着说着将手指摸向陆沉舟的胸口!
认识陆沉舟的人见状都后退一步,用看勇士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果然,陆先生出手一点也不留情,人家是女的啊,娇滴滴的女的啊!他抬手就揪了她的手指,再反手一扣,让人牙酸的骨折声伴着丁姐的惨叫传了出来。
陆沉舟将丁姐扔抹布一样扔去一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暴躁:“脏死了!”一边从旁边桌上抽了纸巾出来用力擦着手,一边瞪着陈嘉漫,“你没眼睛啊,怎么和这么低级的人混在一起?”
众:……
被折了手指嫌脏还被评价为低级的丁姐:……
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