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漫看了眼还在门边的小晗，这两天她开始尝试建模了，小晗就在一边学习观摩。
她本来就会识人眼色，见她看过来，忙说：“阿漫姐姐，我下去买点东西。”
她换了鞋，很快地出去了。
余菲听到她的声音，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很不好意思，等小晗走后，她抬起头来：“对不起，我太急了点。”
还抱着陈嘉漫没有放。
陈嘉漫等了会，见她仍没有放开的打算，只好说：“你先放开我。”
她语气很平静，事实上，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陈嘉漫都没有表现得特别激烈。
可小晗硬是不敢多坚持，依言放开了她。
“坐吧。”陈嘉漫说着，自己起身坐到了别一边。
“阿漫。”余菲叫她，“我收到了画稿。你不怪我了，是吗？”
陈嘉漫摇摇头：“那是合同规定。”她说，“我只是在完成合同。”
“可是……”可是她完全可以违约的啊不是吗？没有违约不就是原谅她了吗？这话余菲再没脑子也说不出，她眼巴巴地瞅着她，叫她：“阿漫。”
陈嘉漫说：“别叫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她说得很认真，冰玉般的俏脸上殊无笑意，“原谅从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那不是善良，是残忍。阿菲，我不想对自己那么残忍。”
余菲不知道，陈嘉漫也有这么能说的时候。
而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接下来的话：“我小时候被很多人欺负、歧视，原因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妈。她怀着孩子嫁给我爸，然后又因为受不了我爸而偷偷和别人好了。所以，我从小就听了很多话，各种各样不好的词。你知道在乡下，他们是怎么说那些觊觎别人家男人的女人吗？”
余菲一点也不想知道。
可陈嘉漫仍是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他们叫她淫妇、荡妇、婊子、破鞋……”
余菲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陈嘉漫压根就不理她，继续冷漠地说着：“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受了委屈，也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爱，他们只是觉得你不好，你不守妇道，做出来的不是人该做的事。”
她这语气配上她说的话，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余菲终于崩溃，叫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陈嘉漫没有再说，抬起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那双眼睛，平静淡漠，没有一点感情。
余菲无比真切地意识到，没有激烈的情绪不代表没有生气，也不代表她就有机会。
陈嘉漫未必就认同那些话，她自揭伤疤只是想要侮辱她，激起她心里所剩无几的羞耻心而已。
余菲果然就觉得特别羞耻，甚至感觉受到了羞辱，她脸色涨红，“嚯”地站了起来，想走，走几步又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嘉漫：“你不用这样来羞辱我。我知道我做的事你们都不认同，可是阿漫，我发誓我真没想过要破坏他们的家庭。”她眼泪噙在眶里，其实这段时间她也非常不好受，“你喜欢我们家孟队长对不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感受的。”
余菲说完就走了，陈嘉漫并没在意她最后那句话，她在意的是她的态度，果然是执念未消。
所以说有些人做错了事，不痛他们就完全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陈嘉漫静了静，找出手机打电话给安律师：“微漫的合同，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签了吧。”
微漫是一家老牌的文化网站，和余菲他们家同类型，已经找过陈嘉漫好几回了。
大概是听说她又开始画漫画连载，便再次找了过来。
这一回，他们开的条件很优惠。
陈嘉漫做下决定的时候，走出去就泪奔了的余菲遇到了小晗。
“阿菲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晗犹豫着走上前，问。
余菲正扶着墙哭，闻言微微一僵，什么也没说，推开她就走了。
小晗看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阖上，余菲红肿着眼睛的样子不见了。
小晗进屋，看到陈嘉漫仍坐在桌前做建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做得很认真，她也就不打扰她，站在旁边看着。
一个假期而已，原本对电脑还有些生疏的陈嘉漫，已经可以动手自己做东西了，虽然还没有那么流畅和熟练，但她的进步已可称飞跃。
越看，小晗就越是心惊，看着没什么规则的线条慢慢成形，她顿时把余菲忘去脑后，问：“阿漫姐姐，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呀？”
那是一个末日的丧尸化动物
太像了，也太真实了，精准的建模和细腻的色彩令得它仿佛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一样。
陈嘉漫说不出。
她会画，但还真是不会教，于是就又重新做了一遍给她看，然后小晗跟着做。
可是小晗做出来的总还是缺了点什么。
陈嘉漫对小晗其实还是很尽心的，就像是她对飞舟说的那样，既帮了一个人，她愿意倾尽全部心力去帮她。
她自己不会教，就介绍教自己建模的老师给小晗，还和大潘商量，让小晗代替自己去他们公司观摩学习。
陈嘉漫不想去，因为她并不想将此作为自己的职业，小晗不一样，她是想找一条适合她的能长久走下去的路。
小晗自己也很拼，她年纪虽小，却人美嘴甜，又肯下功夫学，在大潘公司很有些如鱼得水的意味。
她跟着学习一个月，进步飞速，甚至因为她的刻苦，大潘愿意破格录用她做他们的建模师。
小晗把这事告诉陈嘉漫。
陈嘉漫也很替她开心，说：“很好呀。”
那时候小晗是真的又高兴又满怀感激的，她在自己的社交网站发了条消息：“从此以后，迈向新工作，还有新生活。”
很多认识的人在下面问她是什么工作，她极骄傲地说了。
然后另外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给她留言说：“你去做建模师？做好心理准备，那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哦，尤其是你这样的新人，工资低，工作时间长，忙起来别说假期，能晚上睡个好觉都算是了不起了。”
这个朋友是小晗在陈嘉漫的微博上认识的，她经常在下面留言，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
小晗加了她为好友，她懂得还很多，时常会给她些相当中肯的建议，像让她和陈嘉漫打好关系借此找个长久稳定的出路就是她告诉她的。
这会儿她又说：“辛辛苦苦你就找了这么个出路呀？那你知道，陈嘉漫从大潘那得了多少吗？”
她打出一串数字，小晗数着上面的零，感觉心跳都快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