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孟远川落在陈嘉漫身上的眼神太多了，他再回过头来时就看到程外婆那张圆乎乎的大脸。
满脸皱纹，离他特别近，把孟远川都吓了一跳。
他眨眨眼，有些讨好地叫：“外婆。”
他长得还是不错的，多接触程外婆就发现，他不是那种流里流气不大靠谱的人。
孟远川身上有种他这个年纪少见的稳重的气质，哪怕侃侃而谈的时候，也是极有分寸的。
程外婆心情极是复杂，到底是才得了人家恩惠，默认了他这声“外婆”，说：“还有多久能到啊？感觉路挺远的呢。”
孟远川说：“快了。”
他一脸的正直，不熟悉路线的其余人等还真不相信他会暗暗授意开车的人多绕点道。
程阳已经在学院美术馆等着了，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这么久？”他对孟远川没好感，这回却不能不谢他，“辛苦你了。”
两个男人十分疏离地握了握手。
过后就一起逛学院美术馆，哪怕陈嘉漫并不大和他说话，孟远川还是厚着脸皮跟在她身边。程阳因此皮笑肉不笑地挤兑他：“孟队长没别的事呢？”或者是，“孟队长觉得这雕像不好看？”
总看他们家阿漫是几个意思啊？
孟远川其实是可以反驳的，他有的是话说，但是他偏不说，就做出一副被恶婆婆欺负了的小媳妇样，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看起来真的老可怜了。
程阳注意力都在防他上，对陈嘉漫就难有顾及。在大卫雕像那，有人为了好拍照突然挤过来，陈嘉漫正全神贯注地仰头看着这件艺术史上有名的雕塑，被那人一扒，往后连退。
孟远川本落后好几步的，见状连忙拧身扑上来抱住她，先问：“你没事吧？”
她穿得厚，抱到手里却发现，她真的好瘦啊，似乎比起海南那会儿更瘦了，轻轻盈盈的仿佛没有重量。
陈嘉漫却是有些懵，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尚未反应过来，就又被程阳拉住了。
程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和孟远川说：“孟队长身手很矫健嘛，谢谢你了。”虎视眈眈的，“我家阿漫有我照顾，您若有事还请忙去吧！”
特么的扶个人差不多将人整个抱住，他都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骂他了。
孟远川也不跟他争，只是看向他身后的陈嘉漫，后者的目光撞到他的目光里，脸一下就红了，她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他，伸手拉了拉程阳，轻声叫：“程阳舅舅。”
有她那一眼加这含着薄责的一声，孟远川便觉得，他哪怕被程阳挤兑死，那也很好啊！
他人也是成了精的，当即摆去听话的样子去找程外公程外婆，带着他们跟在一个旅行团后面，帮他们翻译导游说的话。
偶尔一眼望过去，总能感觉陈嘉漫在看他。
她是担心他会觉得委屈吗？不，不，他一点也不委屈，冲她笑得格外温柔。
他对程外公程外婆也尽心，十分认真地帮他们解答问题，提醒他们注意事项。因他照顾得好，程外公程外婆就觉得这些雕塑也没那么没意思了，以至后来还邀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吃晚饭，程阳针对他，他们还帮着说话。
程阳没想到一家人叛变这么快，倒是真对他起了戒心，拿了个翻译机和Giacobbe聊了半天，回去酒店后见他还和他们住在一起，冷笑一声，夜里即敲开了孟远川的门，十分霸道范地说：“聊聊呗。”
孟远川侧开身让他进来，他才洗过澡，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休闲衫，薄薄的布料下，是起伏的肌肉线条，隐隐勾勒出极好的身材来。
程阳瞅见了，撇撇嘴，特别想把衣服脱了让他看看，特么的他身材也不错好吗？卖弄什么卖弄，这天气，真是冻不死他！
心里狂吐槽，面上程阳还是挺一本正经的，他也不啰嗦，进房后直接和孟远川摊牌：“我听你那朋友说，你来意大利是为了阿漫？”
孟远川也痛快一点头：“是。”
程阳斜着眼：“说说吧，什么目的？”
孟远川说：“我喜欢她。”
程阳：……
承认得如此痛快，程阳被噎了一下：“说得真坦荡，我差点就信了你了。”他说，“可是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六个月前，在网上用‘绿洲孟远川’的名字攻击我妹和阿漫，害得她们两个一个被停职调查，一个被陷稻城深山，那个人，是你吧？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她？哈，孟远川，你当世人都是蠢货就你一个聪明人是吧？”他说着沉了脸，“是男人就别老针对女人，说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这回轮到孟远川无语。
他也是到现在才真正深刻地意识到，当时他自以为正义的一句质疑，给程夕和陈嘉漫带来了怎样的伤害，否则以程家人的心胸，不会到现在还这么质疑、戒备他。
孟远川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那次是我错了，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爱她，守护她，补偿她。”
程阳一点也不感动，他“嗤”地一声：“你说补偿就补偿，谁同意了吗？”
孟远川说：“所以，我在等她同意。”
“如果她不同意呢？”
“那我绝对不会勉强她。”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都是寸步不让的姿态，可内心里，程阳对孟远川的表现是有些满意了的，这主要还得归功于孟远川的外表，瞧着实在不是个猛浪的人！
程阳瞅瞅他，又再哼一声：“最好是这样。”想想也没什么说的了，就这么走又有些不甘心，便跟着警告一句，“你也别对她耍什么花样，我们家的人别的可能不行，但是护短可还是很在行的。所以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你若敢再伤害她，或者伤害我家其他的人，孟远川，不管你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他说“再”，大约上次就想对他做些什么了。孟远川很郑重地点头，说：“放心，若有那一天，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顿了顿，他又说，“我之所以会来意大利，是征得程医生同意了的。”言外之意是，他是拿到通行证了的，“而且阿漫很少外出，你一个人照顾三个，我也担心你会照顾不过来。”
竟然敢质疑他！程阳正要跳脚，就听到面前人又说：“如果舅舅觉得我的存在实在碍眼，我会像前两天一样，尽量离你们远点，不打扰到你们。”
程阳：……MD！
说得这么诚恳，他袖子撩到一半，那拳头到底是挥出去还是不挥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