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漫摇摇头。
小醋王就摸摸她的脸:“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那个姐姐想要勾引爸爸吗?可是,”他疑惑地看着她,“她不是没有成功吗?”小屁孩子,学大人样,说着说着还叹了老大一口气,“我爸爸脾气那么差,又爱乱吃醋,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他什么。我舅舅那么好,怎么就没见有人喜欢他,早些把他娶回去呢?”
陈嘉漫要不是心情太差,都忍不住要被他逗笑,然而这会儿她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闻言只是苦笑着摸摸他的头。
小醋王卖萌失败,也垮了张脸,愁眉苦脸地吃着烤红薯,倒吃出了苦大愁深的味道。
好在没多久,程夕过来了,看自家儿子这样就拍了拍他的头:“东西不好吃么?你这脸都皱到哪去啦?”
小醋王从桌前跳起来:“妈妈!”
程夕说:“去吧,让爸爸带你买吃的去。”
小醋王也是有些饿了,闻言极欢喜地跑了出去,出门了又探头进来问:“妈妈,姐姐,你们不去吗?”
程夕说:“我们等你孝敬呀。”
小醋王十分有表演欲地敬了个礼:“Yes,Madam!”屁颠屁颠跑了。
程夕确定他是真走了,才回过头来在陈嘉漫身边坐下:“还不高兴啦?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陈嘉漫心颤了一下:“您知道了?”
“嗯,来的路上孟队长给我打了个电话,当然他当时没明说,只说他家余菲差点做了蠢事,他带她先走了。他很担心你,特意拜托我一定要早点来看看你。我开始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一来看到你们两个守在那就什么都知道啦。”程夕说着笑,“倒是你陆爸爸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们防贼一样防了半日,可是被气坏了。”
陈嘉漫想起陆沉舟那张黑脸,想笑又笑不出,反倒眼泪一下滚了出来,她扑到程夕怀里:“兔子妈妈,对不起。”
她很少会嚎啕大哭,便是掉眼泪也是默默的,然而这回她是真伤心了,呜呜地哭得很是难过。
程夕没有急着劝她,她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才哭,她哭,更多是为了那份被玷污了的友情。
陈嘉漫看似过得淡薄平静,但其实,她是个特别寂寞的孩子,渴望拥有爱,也渴望拥有同龄人的友谊。
所以她是真的很在乎余菲的,在乎到愿意放弃利益去帮她,但最后,她却辜负了她。
程夕轻轻拍着她瘦弱的后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就问:“我好像很久没给你讲小兔子的故事了吧?今天再给你讲一个好么?”见她点头,就说,“今天讲的这个故事里的小兔子很可爱,她交游广阔、出手大方,身边的小动物们都喜欢和她做朋友,只有小狗不怎么喜欢往她身边凑,小兔子因此也很不喜欢他。有一天小兔子遇到了危险,平时要好的朋友远远看到都吓跑了,小狗却冒着危险默默上前帮忙,事后,那些逃跑的朋友还责怪小兔子怎么遇到危险也不告诉他们,唯独小狗,悄悄地走开了。”
程夕说完,问陈嘉漫:“你觉得那些逃跑的朋友能算是小兔子的朋友吗?”
陈嘉漫摇头。
程夕笑:“可我觉得他们也算,因为小兔子是个很爱热闹的人,有了他们她平时才不会觉得寂寞,才觉得快乐。可是朋友也是分很多种的,有些可以陪着你疯陪着你闹,却不一定愿意陪着你一起苦,反倒有些平时没怎么来往的,关键时候却愿意出手帮助你。对前一种,不需要强求他们对自己有多好,在一起也就图个日子不那么乏味,说撇下也就撇下了,不用太难过,对后一种,遇到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因为酒肉朋友容易得,患难知交很难找。”
陈嘉漫听着,慢慢平静了下来,她问程夕:“可余菲那样做,你不生气吗?”
程夕这时才微微露出一点难得的霸气,浅浅一笑,淡声说:“还是那句话,每年想对你陆爸爸做点什么的人那么多,她又算什么呢?而且这事的主动权可不在她。”
淡淡的轻蔑,是真的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到心上。
陈嘉漫就又问:“也不觉得恶心吗?”
程夕说:“我觉得她很可怜,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陈嘉漫默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情是真的完全平静了。
程夕走时还说:“这事别告诉你陆爸爸,小事,别烦他。”
其实是她不想陆沉舟知道后再起什么波澜,他那人讲理的时候还好,不讲理的时候就真的很让人头大。
程夕还是挺想孟远川和陈嘉漫能有点结果的,不想让关系搅得更乱。
陈嘉漫完全没想到程夕会为她考虑到这一层,如果知道,她大概就从此不想再见孟远川了。
因为不知道,她此时还只把他当成是普通朋友,像是程夕说的那样,朋友有很多种,真心假意,值不值得结交都是需要时间验证的。
这件事上,孟远川毫无过错,相反他还及时阻止,免于事情发展到最坏和最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当天晚上,陈嘉漫他们住在了温泉山庄,孟远川又赶回来找她,陈嘉漫见到他,既无意外也没有生气。
甚至连那股子隐隐暴虐的气息也没有了。
孟远川见她这样,都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难受,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壁垒,又出现了。
他恳求说:“我们谈谈,行么?”
陈嘉漫转头看了眼,小醋王泡过澡已经睡了,她不想扰了他,便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外头冷得滴水成冰,山庄里倒挺暖和的,就是雾气很重,灯下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陈嘉漫在外间的廊沿上坐下,伸指点了点面前的雾露。
孟远川在她身后问:“你生气吗?”
她摇头。
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余菲存了那样的心思。”
关键是他才和程夕保证,不会让她受到来自于他家人的一点点委屈,转头却被余菲捅了一刀。
这会儿,他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来,他不放心她,必得再看一眼她才能安心。
“不关你的事。”她收回手,语气十分平淡,甚至称得上温和,她说,“是我不适合有朋友。”
她想起以前,那时候的丁姐面带鄙夷地望着她,冷笑说:“就你这样的人也配有人喜欢?你们一家都是垃圾,是祸害!”
陈嘉漫不再觉得自己是垃圾,但是她真渐渐觉得自己是个祸害:“我好像总是只能给别人带去麻烦。”低垂着眼睛,她说,“你以后也离我远点吧,不过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