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去了陈嘉漫那，运气比较好，陈嘉漫居然来给他开门了，只是他怀疑她有没有真的认出他来，因为她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进画室去了。
惊鸿一眼，孟远川觉得陈嘉漫又瘦了些，眼眶都有些凹进去了。而且她原本就瘦，现在更是有弱不胜衣之感。
她自己没感觉，进了画室就关上门，也不怕他把她家给搬空了。
不过陈嘉漫这也没什么好搬的，她这里的装修不错，但是陈设十分简单，目测可见最值钱的就是大概就是客厅那台大电视机了。
嗯，可能还要算上阳台上那只小鹩哥。
鹩哥无聊地在笼子里梳理羽毛，刚来时那么叽叽喳喳的一只鸟，现在随了主人，居然也不大说话了。
孟远川过去喂它，轻轻逗它说话：“大吉大利？”
它歪着头，小黑眼珠子瞧着他，连神态也和陈嘉漫有了些相似。
他契而不舍地一直教它“大吉大利”，然后它可能有些烦了，猛不丁蹦出一句：“吉吉。”
真的就跟在叫“姐姐”一样，他忍不住回头，陈嘉漫没出来，但他发现时间居然已经有些不早了。
该到吃饭的时间了，他忍不住走到画室，敲了敲门。
门并没有锁，拧一下就开了，房里窗帘紧闭，陈嘉漫面对着他坐在画布前，很专注地画着，灯光照在她头顶，映出一轮虚化的光晕。
他立在那看了好一会，才轻声提醒，“陈嘉漫，”他说，“你应该休息吃饭了。”
她这回倒听到了，停了手看了会自己的画，就放下笔跟着站起来，然后去洗手，走到餐桌边，坐在那儿一副等饭吃的样子。
孟远川：……
突然有点囧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呀卧槽！他原本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出门走走然后吃些东西，可是看着这样的陈嘉漫，他居然……有种很羞愧的感觉。
他挠挠头：“抱歉，可能我们得去外面吃。”
陈嘉漫又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回是真认出他来了：“你怎么在这？”后她就记起，哦，肖阿姨下午有事，上午走的时候就告诉她，饭菜她多做了些，都放在冰箱，让她晚上自己热着吃就行。
她揉揉额头，好似有些头痛的样子，起身去开冰箱，拿出里面打包好的食物，一样一样热好了端出来。
她手法倒是很流利，将菜放进微波炉后就准备热饭，一样一样的，十分有条理。
等待的间隙她就那么立在流理台前，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划动着。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做什么都是全凭本能。
轻轻的“叮”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陈嘉漫想去取热好的菜，手才触及到微波炉的门就被拦住了，孟远川说：“我来吧。”
他很无奈，她手套都没戴，就这么去取烫到了怎么办？
取了饭菜，他过来将她牵出去，她也乖乖地任他牵，递碗过来，她就端着，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她似乎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肖阿姨，也不是最近常来的小晗，就有些些不确定地说：“你黑了很多？”
可不是嘛，雪地里待了几天，脸都皲裂了皮，然后高原的太阳又毒，回来就成这样了。
孟远川还很高兴：“还好，你还认得我。”催她，“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端住碗，轻声细语地问他：“你不吃吗？”
她人本就秀致，瘦了些就更显得脸只有巴掌大，衬着清透纯净的眼睛，就像是个不太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孟远川看了眼桌上的菜，量并不多，显然就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所以他微笑着说：“我吃过了。”
“哦。”她应，这才低头慢慢吃起来。
孟远川不想她一直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就不停地逗她说话：“画画还顺利吗？”
又说：“这几天我去了新疆，对了，”他去客厅拿出自己的包，从中翻出一个包裹来，放到她面前，“这是救下的人送我的，给你。”又加重语气，“没花钱。”
陈嘉漫犹豫着打开，她眼光倒是挺好的，一眼就看出：“白云母？”
这东西作为矿物颜料的一种辅助，据说用在泥塑上，显色效果特别好。
陈嘉漫还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方法，还从来没用过呢。
毕竟她所有的颜料来源都是程夕他们帮忙收集的，她又没有系统去学过这东西，能列出需要的大概就不错了，总不能一次次麻烦他们。
陈嘉漫是有些心动的，她问：“你要什么吗？”
孟远川略心塞，这种总是必须等价才能交换的做法，让他十分不爽。
他故意说：“那你别要了，我还是拿回去吧。”
陈嘉漫就当真把白云母又包起来，递回给他。
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孟远川：……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气到了，问：“你就这么不想要？”
陈嘉漫摇头。
“那你干嘛不要？”他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等价交换才行的，何况有些东西，也根本就没有价钱可以换。”
陈嘉漫不说话，闷不吭声准备继续吃她的饭。
孟远川气闷得很，却也抓住她的手：“等等，才摸过脏东西，也不洗洗再吃么？”
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包湿巾，抽了一张帮她把手细细擦干净了，才又将筷子递回到她手上：“好了，吃吧。”
陈嘉漫：……
她握着筷子发了一会呆，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闷头继续吃饭。
这回孟远川没再打扰她，他也没做别的，就是跑去阳台上继续逗吉吉，点着它的小脑袋，教它：“说，‘小笨蛋’。”
陈嘉漫听了一餐饭的“小笨蛋”，本来很容易就可以回去自己画画的世界里的，这会儿却似乎总进不去那个门。
心里沉沉的，仿佛有什么挂碍着。
眼见她将饭吃完又要回去画室了，孟远川只好放弃教鸟，有些蔫蔫地说：“我也走了。”叮嘱她，“晚上别画太晚，好好休息，你眼睛都快凹进去了。”
他说完拿起桌上没人要的白云母准备走，行到门口的陈嘉漫却忽然停下：“你想要画吗？或者泥塑也行。”她转过头，看着他手里的白云母，“就用它做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