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转过头来,望着顾灵犀傻呵呵的笑道:“嘿嘿,小婶说的家里还是学校里?要是家里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毕竟也没回家来住过几天。要说学校里的话,我觉得挺好的,我一农村孩子,小婶给我安排在这么好的学校里上课,我真的……真的挺感恩的!”
高俊真的是改变了,而且也已经长大了,现在就连感恩的话都能说出来了。
顾灵犀也不是个狠心的人,之前之所以那么的抗拒高俊,除了他的蛮横不讲道理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当时她在窗台下听到关于胡美英和冯娟的对话。一个还不成年的孩子,他们就教他来想着霸占她的财产,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坎儿一样,在顾灵犀的心里一直都迈步过去。
可现在,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高俊,听着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顾灵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对高俊太有偏见了,毕竟高俊还是个孩子,一直以来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顾灵犀微微一笑,对着高俊说道:“好,那什么时候你学习成绩跟上了,周末的辅导就给你去掉,跟你小姑姑一样,回家来住。”
高俊听顾灵犀这样说,心中顿时欣喜万分:“真的吗?”
顾灵犀重重的点头,应声道:“真的!”
其实,高俊从千里之外过来,自然对家庭的温暖也是是份渴求的。而且,每次高欢欢去找他的时候,总会给他将一些大道理,小叔小婶对他如何,他做人最起码要学会懂得感恩。耳濡目染,在高俊的心里,自然就更加增添了对额顾灵犀和高志远的好感。
虽然顾灵犀没怎么经常去,但暗地里也曾找过老师多次,跟老师讲述了高俊的情况,希望老师能够根据高俊的现实情况,多加批评教育。顾灵犀自然也是盼着高俊能够改好的,而很显然的,老师在这方面也做的很好。
高志远对于高俊的改变,也是很满意的,上前,在他的脑袋上揉搓了一下,对着高俊说道:“这样才像是个男子汉!”
高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了,不管啥话,进屋说吧!才刚出院,再让风给吹着了。”杨桂兰心疼顾灵犀,外边这天气这么寒冷,眼见着很快就要进入冬天了。
傍晚时分,卓家一家来探望顾灵犀了。两家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方式。
吃饭的时候,顾其修去喂了大哥吃饭,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虽然吃不下多少吧!但好歹吃了一点。送走卓家人,顾其修不放心大哥,便去他的房间里看看他。
“大哥,睡了啊!”顾其修看到大哥躺在床上没有动弹,说话也没回应,原以为他睡着了,想要上前去给他拉了灯绳,将灯给关了。可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顾其修在床边站立,轻轻地摇晃着大哥:“大哥,大哥?”
依然没有动静,顾其修心中一颤,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才发现竟然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而脸颊也早就已经变得僵硬冰凉了。
“大哥——”顾其修嚎哭起来,一下子蹲在了床边,心里难过的要命。大哥就这么走了,甚至他走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身边,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还有什么要说的话。
今天一整天,两家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大哥却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这屋的床上,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是否有话要留下他也不知道。一个人,一辈子这么短暂,他们兄弟两个,打从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好好的相处过,自从大哥出去闯荡之后,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虽然说大哥是因着重病才选择落叶归根,但好歹他还知道要落叶归根。最终的归宿能够想到他这个兄弟,就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家的,有这个兄弟的。
傍晚时分还说了几句话,虽然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觉得无助了些,但好歹还能说句话。但现在呢?却已经全身冰凉,没了气息。
房门被推开来,杨桂兰站在门口,一脸惊诧的望着蹲坐在地上的顾其修,再望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哥,便已经了然。而顾灵犀和高志远也紧随其后,望着伤心欲绝的顾其修。楚静也听了动静赶过来,生离死别的场景是最让人难受的。
大家都上去安慰顾其修,可这些年了,顾其修除了年轻的时候送走自己的父母,就再也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大哥,就又这样没了,他的心里难受的要命,一时间也不能够缓过劲来。
楚静给顾星辰打了电话,让他回来一趟,替顾其修办理一下大伯的后世。
顾星辰急匆匆的赶了来,顾其修正处于伤心之中,顾星辰便担当起了办理后事的重任。但半夜的,与高志远一起,跑了好几家才终于买到一口棺材和一身寿衣。回来之后,俩人又一起给大伯将寿衣给换上,人死了或许有几个小时了,身体都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换起衣服来也有些费劲。
折腾完了,又去不知灵堂,这一个晚上差不多就过去了。
顾其修坐在灵堂前烧纸,大家劝他去睡一会他也不去,只是一直守在灵堂前,为大哥守灵。
他记得,大哥曾经对他说过,别看他在外边晃荡,其实他觉得心里可孤单了。之所以不想回去,其实也是要个脸面。总觉得这样在外边混着,好歹的,起码人家知道他在外边闯荡,是个有本事的。没成想他其实啥本事也没有,他其实是没脸回去。
之所以在最后选择落叶归根,也着实是因为想家了。想至此,顾其修的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太舒服,说来说去,大哥其实就是想要在临死之前,能够回自己的老家去看看。但顾其修就顾念着他的病情,不愿意折腾他。
其实,人都快要死了,知道明明是死这么个结局,又会去在乎什么呢?他就盼着在自己的家里在走一圈,在自家的炕上在睡一觉,在踏一踏家乡的土地,喝一喝家乡的井水,吃一吃家乡的粮食……
可是,哪一样他都没有帮大哥实现。顾其修心中自是有着太多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