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元氏院门口哭诉,哭声凄厉,就算躺在床上装病的元氏也能依稀听得些许哭声。
守在她身边的婢女有些慌了,不得不问那元氏该怎么办。这样下去如何是个法子?
元氏靠在床头也心神不宁,她自从知道元柳长来了之后,就一直不安。
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现在竟然没有了那胜券在握的把握,心里总是没底。
院外的痛哭声还在继续,她听得额头青筋乱跳,强压下心里的情绪,让那丫头再去将人打发走,最好是直接撵出去。
可等到那丫头出门,带着小厮打开房门准备撵人之时,却见元柳长身后站着数人,还有王肃和顾水姚在场。
几人根本奈何不了王肃带来的小厮,只得是变了脸色,忙是退了回去,急急忙忙将这事告知了元氏。
元氏猛的从床上坐起,咬紧了牙关看向窗外,“怎么?现在所有人都在外面?”
那婢女迟疑地摇了摇头,安慰着她低低道:“三少爷和那女人在,老爷和两个少爷不在。”
元氏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王肃将广平侯给叫了过来,便是道:“那大少爷现在如何?”
婢女垂了眼,不敢去看她,“大少爷现在被老爷叫了过去,奴婢也不知道如何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广平侯定是没有不会放过王元熙。
元氏不必那婢女说什么,就已经想到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心头仿佛被猛的撞击了一下,脸上深色更是惨淡。
她有些后悔自己鲁莽行事,如今闹得这么大,她只怕日后更不能翻身。
婢女见她神色不好,劝她不要多想,侯爷不会对大少爷如何。
但元氏太清楚不过这件事的后果,现如今王肃和顾水姚堵在门外,她根本没办法派人出去通风报信,更没办法将那元柳长给赶走。
眼见得局势越来越乱,而她却毫无还手之力,元氏再一次感到了绝望。
上一次这么绝望,还是在十几年前,那时候她才嫁进了侯府没多久就失了宠,被人陷害,她头一次遭受无望的打击。
当时她心灰意冷,广平侯不信她的话只信那个贱人的话,将她送去了庙里静心思过。
那时的她是整个侯府的笑话,没了广平侯的疼爱,她在府里什么都不是,甚至差点因此永远呆在那庙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与元柳长才发生了那不该发生的事。她怨恨广平侯,但也爱他,让她彻底离开侯府那是不可能,但她可以做点什么报复他。
于是她与元柳长在那里缠绵两日,她便得了报复的快感,也因此逐渐变了一个人。
她心里藏着当年的秘密十多年,而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就是元柳长,她真担心……
院外元柳长的哭声越来越大,嘴里念叨的东西也越拉越不受控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她眉头一跳,忙是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婢女见状不好,也连忙跟了上去,两人正走到大院门口,就听得那元柳长说道:“……我知你我之间的情分不深,但也不至于没有……让你给我家人留个活口,这都不行么?”
如此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元氏心头咚咚狠狠跳了几下,恍惚地晃了晃身子。
身旁婢女大惊,连忙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元氏几乎快站不稳,这模样当真是吓人,婢女心里更慌了。
如今这局势实在是诡异,她根本不知该做点什么才能解除危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元氏扶着她的手咬牙死死瞪着那院子的大门,隔着一道木门,她也能看到那门外嚎啕大哭元柳长是什么模样。
这个男人懦弱无能,但心的确是爱着自己的,可惜这样懦弱的爱毫无意义。她根本不需要这么懦弱的爱。
眼见得那元柳长就要将所有事说出来,她不得不咬牙出面,站在那门前,对元柳长道:“……元柳长,请你注意你的身份,我们根本没关系,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只有将元柳长赶走,她才能得放心。这里最大的威胁就是他,若是让侯爷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她何止是不能翻身这么简单?
她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绝对不能!
然她不知道的却是此时的元柳长已经不再过去的元柳长,因为元熙墨屈辱惨死,他心底里最后的底线已经彻底被击垮,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他在外哭诉着冷笑,“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最是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要求过你什么,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可是你不能仗着我对你的感情肆意伤害我的家人!”
院内的元氏连忙打断,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胡说霸道!再这样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元柳长大哭,“你……你本就对我不客气,你瞧瞧我那死去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如此折磨她,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若是觉得我碍眼,最好也让我死,我死了也就再是没人能拦着你的道了!”
元氏胸口一阵钝痛,仿佛一大块石头忽而压在了他胸上,完全喘息不得。
她脑子嗡嗡作响,也是被逼急了,想也不想张口就道:“你……你误会我了……我也不想她死,这一切都是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啊!”
元柳长却听不进她说的这些,人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是怎么死的。如此屈辱而死,到死都不得安宁,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痛啊!
他摇着头道:“不,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这人最是喜欢哄骗人,我对你那么好你却……”
话还未说完,转角那头却走了一群人,为首那人阴沉着脸冷冷开口,“哟,都这时候了你们还在叙旧,可真是了不得啊!”
众人闻声一怔,回头看了过去,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侯府的主人,元氏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广平侯!
元柳长见得这广平侯突然而来,身形一顿,目光闪躲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广平侯黑着脸带着人前来,目光狠狠剜过元柳长的脸,凶神恶煞似要扒了他的皮,他狠狠看了看那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这几乎快摊在地上的元柳长,咬牙怒斥:“你这贱骨头,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