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熙身胖心粗,虽然是被元氏命人绑了,他仍旧没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道是元氏太过生气,所以才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他心头有些恼火,但也终究是儿子对母亲的恼火,对这些个下人的愤怒。
等到他回到侯府,他再好好收拾这群不识好歹的奴才。
他瞪着那两个将他绑了起来的小厮,心里骂了千万遍,脸上 因为感到颜面扫地涨得通红,不悦道:“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回去了再收拾你们。”
他以为被这群人将他抓了去就算了,可是哪里知道那领头的婢女去一点也没有离开的也意思,反倒是迈着步子走进了纪氏的屋子。
八个小厮围在门口虽未开口说过半句,但做的可是不少,早前在门口守着的两个婢女就被他们吓破了胆,如今所在墙角正瑟瑟发抖,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王元熙有些看不过眼,这元府如今毕竟也算是他岳父岳母的家了,怎么能人任由这些人胡来,一点颜面不留给他!
当然,他能想到的也仅此而已,除了没面子,他对侯府对元熙墨一家的憎恨毫无所知。
他心里这股屈辱的火越来越旺,学着广平侯的模样厉声对那走了进屋的婢女道:“既然说要走,那现在为何不走!仔细我回去告诉母亲让她责罚你!”
他出门事情也办妥当了,他还想回去赶紧将自己的心上人救出来,等着她醒来早些和她在一起。
然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再如何响亮,走进屋内的那个婢女却都不回应。
躲在门口角落的两个婢女哆哆嗦嗦抱在一起发出低声的抽泣,呜呜咽咽的声音克制而又害怕,令人听得格外心烦。
王元熙心里不是个滋味,越发不耐烦了,面红脖子粗朝里面喊道:“我和你说话呢!你这是装聋作哑给谁看!谁让你进去的,你给我出来!”
他说着这话,肥胖的身子又开始挣扎,迈着腿拼尽全力想走进那屋子。
可那婢女却仍旧毫无所动 ,不断地靠近纪氏的床头。
纪氏警惕地看着来人,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脸色大变,“我……我身子不适,今日无法待客,还请这位姑娘早些回去,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走进屋子里去的婢女却淡淡看着他,不仅没哟退步的意思,反而还越发靠近。
纪氏瞧着心头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赶忙往后退得远远的,缩成一团惶恐不安看着那婢女,“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赶紧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我叫人将你赶出去!”
她尖叫出声,门外的一群人如何听不清楚。
躲在角落的两个婢女由此哭得更凶,王元熙也挣扎着越发厉害,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然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晚了。没有人会在乎他怎么想的,也没有人会放了他。
元氏早就料到他会不满,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绳子,就是为了将王元熙绑起来。一来是让他不能去捣乱,二来则是要让他亲眼看清做了有些事后的后果。
那婢女面无表情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通体黑亮,瓶口用一大红色的布塞塞着,模样很是扎眼。
纪氏咬唇又惊又恐看着她手里的瓷瓶,浑身一阵颤栗,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是那最罪恶的深渊在凝视她。
黑暗,绝望,凄凉,让人本能地感到害怕。
王元熙后知后觉地在外嘶吼质问,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母亲可不是个善良的主,若是她出手,那定然没人能落得了好下场。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是谁,这纪氏是他日后的岳母,他日后还会迎娶她女儿,她怎么能出事?
他心里越想越害怕,声音里都带着颤音,一点底气也没有。
婢女在屋子里神色微动,对他的叫声听若惘闻,只是将手里的瓷瓶递到了那纪氏跟前,冷冰冰道:“纪夫人,这是我们夫人特意命我们来送与你的小东西,夫人可千万别嫌弃。”
纪氏看着那瓷瓶心头发凉,全身如被灌了铅那般的沉重,连抬抬眼皮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你……你……你这里面是什么,我不要,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不要这些……”
这瓷瓶实在诡异,她才不信那元氏会这么好心送好东西给她!
她断定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此避如蛇蝎,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可那婢女仍旧不动,继续将那瓷瓶拿着,冷冷又是开口:“夫人,这是我们夫人特意送给您的东西,既然给了您,那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所以奴婢奉劝您还是收下的好。”
纪氏紧咬牙关,眼里喷起了怒火,“若是我不收又如何?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里还是我的府上!”
那婢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的府上?难道夫人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您这府上说到底是皇上的地方,夫人若是觉得冤屈,大可去找皇上说理啊!”
纪氏浑身抖得越发厉害,连话都说不清晰,“……你……你们侯府欺人太甚!难道还逼得我不够惨么!一个个的蛇蝎心肠,是要逼死我才罢休么!”
“你们,你们都是一群恶人……不,你们还不算恶人,你们根本不是人!”
那婢女面不改色将瓷瓶又拿近一分,眼神里透着和元氏一模一样的神色,她抬手轻轻抚过纪氏那颤抖的脸颊,一丝怜惜和不忍都没有,“夫人,不是夫人想您死,而是您女儿。您女儿做了这么多有损侯府颜面的事,必须有人承担这个后果。”
“夫人说了,这东西您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夫人自己不愿服下,我们可以替夫人动手。总而言之,夫人您没得选。”
纪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的婢女,心沉入谷底。
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东西,当真是想她死。
她昂头苦笑,狠狠瞪着那婢女,眼泪直流。
那婢女道:“夫人,我想这种事您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
纪氏冷笑,恨恨看着那婢女半晌,哼,让她死?没那么容易!
她疯狂地扑向那婢女,想要将那瓷瓶夺下,可哪知那婢女似乎早有防备,一个闪身退步到了一旁,根本不给她抢夺的机会。
纪氏扑了个空不慎摔倒在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站在一婢女毫发无损,依旧冷冷看着她:“夫人,我看还是我们帮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