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烛光未消，顾水姚半睡半醒，一侧身却摸到了一手冰凉。
猛地惊醒，发现本该睡在自己身侧的王肃不见了。
身旁的温度已经不再，想来他已经离开了有一阵子。房内还亮着一盏烛台，独自在黑暗里闪烁着昏黄的光，跳着寂寞的舞。
偌大的房间光凭着一盏烛台是不够的，不过也总比没有的好，至少也看得清楚点东西。
黑漆漆的屋子里带着一点光总是好的，她起身下床，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也是凉的，茶杯也是凉的，拿在手里喝在嘴里也是凉的。
灯光在黑暗里跳跃，觉得有些冷，她便找了衣裳披在自己肩上继续坐着。
这个时代的夜晚总是出人意料的宁静，没有喧嚣没有吵闹，也没有放眼望去让人眼花缭乱的霓虹，心也没有以前那么浮躁。
静静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门外忽而响起一串轻声的脚步，紧接着房内的门被打开。
冷冷的月光从门缝里射进，蔓延出一条狭长的白色光带，一个高挺的身影走了进来，黑色长袍的衣角随风飘舞。
顾水姚静静看着那身影，黑眸弯了弯，“你回来了？”
门口正在关门的王肃身形一顿，转过头来，“……你醒了？”
顾水姚笑笑，迎了上去，“是啊，发现身边凉凉的就醒了。我觉得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突然没了你我只怕我会很不习惯。”
王肃合上房门，瞧见她竟然就只披了件衣服，立马将她拉到了床边，紧紧捂着她的手，“天这么凉你起来做什么？”
手这么凉，不知等了多久。
顾水姚瞧着他咯咯发笑，“也没什么，死不了人。”
王肃板着脸瞪着她，突然一个屈身拦腰将她抱了起来，顾水姚一阵惊呼，连忙搂住他的脖子，“……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话音刚落，她就被王肃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顾水姚：“……”
好吧，是她想多了。
王肃从外面回来，衣袍上都带着冷气，不过这都比不得他的脸冷。
他紧紧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水姚，绷紧了脸，嘴唇也紧紧抿着，“今日的事我全都知道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明日你就随我出府吧。”
顾水姚一怔，瞬间瞪大了眼，“出府？为什么？”
王肃褪了站着寒气的衣裳，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躺上了床，口气仍旧没有丝毫放松，“在府里我不放心你，我已经想好了，爹那个院子正好足够我们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
顾水姚迟疑，伸手握住了他的宽大的手掌，“可侯爷他会放你走么？”
能走当然也不错，但她顾忌的是王肃的处境，她怕他左右为难，更怕他被广平侯折磨。
上次被广平侯打了一段鞭子的印记现在都还在，她每次一看到心都忍不住抽痛。
如果广平侯坚决不放他走，那他们去哪里都一样会被找到，之前在安阳村就是前车之鉴。
王肃抬眼看着头顶的黑夜，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现在他会让我走的。”
“……真的？”
“嗯，二哥现在身体有了好转，他那么听话，父亲心里自然更偏向他。而至于我，他只怕也不想再见到了吧。”
王肃淡淡的口气里带着讽刺，仿佛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那般。
如果真的看好他，广平侯怎么会在十多年之后才去安阳村找他？又怎么会在他中榜之后找他？
所有的解释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没得选。
顾水姚听出了口气里的嘲讽，心疼地抱住了他，“好，我都听你的。”
王肃被她抱住心里也格外的温暖，天下之大在哪里他都觉得是冷的，不过有顾水姚在，他就觉得还有希望。
他也用力回抱住了她，将温暖的她抱在怀里，轻声低语着之后的打算。
现在顾水姚手里有两间铺子，顾水姚可以用它来做任何事。他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她想他就支持。
顾水姚最想的莫过于和药打交道，她这辈子上辈子也只会这个，她眼里闪烁着雀跃，银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如果能开一个药铺，那便是我来了瀚庆城最开心的一件事。”
王肃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低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这次我也托了我认识的人帮忙，应该很快东西就能到了。”
顾水姚扬眉，笑出了声，“这么说你已经开始张罗药铺的事了？”
王肃自然是很早就替她想好了，不过他不想说，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不是个想听谢谢的人，他想要的是她开心。
他垂头吻上了她的软香的唇，黑暗里笑声戛然而止，而他欺身而上。
顾水姚羞红着脸将他往外推，“你就不怕我也用针扎你？”
王肃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那可就是谋杀亲夫，你也舍得？”
说罢这话，他又重新吻了上去，又是荒唐的一夜……
每次和王肃亲密之后，顾水姚都会被刷新脑海中对房事的认知，被他折腾得一夜不得安眠。
这次也不例外，身子实在是太重，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一睡又到了太阳高升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又累又倦，丫头们瞧着她都偷笑。
她也恨无奈，一面强装镇定一面又红透了脸。在丫头的服侍下她终于梳妆好，赶紧又去了前屋。
醒得实在太晚，她已经快没有脸去见侯氏了……
不过好在侯氏一直也不是苛责的人，再加之近日王肃也在，她心情甚好。
侯氏指了指一旁的饭菜，“快吃点东西，想来是饿了吧。”
顾水姚红着脸点点头，心虚得要命。生怕被发现了什么，虽然她知道侯氏估计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不愿承认这一事实。
她斜眼看了看一旁的王肃，发现这家伙竟然精神抖擞，仿佛一个没事人。
可是老天爷在上，他才是昨晚出力的人吧，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王肃似乎察觉到了她在看她，黑眸瞬间精准无二地看向了她，脸上笑着，“身子不好就多吃点，你太瘦了。”
顾水姚内心掀桌，“！！！！”
他这说的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