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皆是替了王肃愤懑不平,可王肃倒是最为淡然,仿佛经历了这般离奇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旁人。
他太过淡然,以至于谁人都同情他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尤其是与他亲近的几个人,无不是替他不值。
亏得之前还替了那莫大夫讨公道,可如今倒是好,那莫大夫去给了那地方做了坐诊大夫不说,还变了性子学着那群没良心的人撒谎!
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活脱脱就是一个白眼狼!
一行人议论纷纷,王肃一声不吭,到了自家门口,那得了消息的候氏跑了出来,眼眶红红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连连是道:“肃儿,肃儿,你可是回来了!”
王肃看着自己母亲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也是一片不忍,遭遇了如此横祸,虽然已经证了清白,可那也是险中求生。
被房二如此险恶的人给栽赃,又被莫大夫那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诬陷,若非幸巧发现了房二在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每每想起那尸体上被石头砸烂了的脸,心底就一阵发凉。
细细想来可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若非是这次歪打正着遇见了房二,被这么多人诬陷,他只怕是跳进了长河水也洗不清!
房二的栽赃不可怕,可怕是被最熟悉的人诬陷,他心中一阵凛然。
候氏在他面前哭得字不成句,就仿佛是看见一件失而复得了宝贝,怎么看都是不够。
赵氏在她身侧也是抹着眼泪,连连是道:“好好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房二的所作所为她们也都听说了,她们庆幸还能得到清白,庆幸还能获得公正,其余的那些概是不提。
只要人安然回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候氏在门口与王肃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是与王肃一同感谢了那些帮过王肃说话的村民,她们这家人才是进屋。
进屋之后,候氏连忙端出了饭菜,一家人终于能安心吃顿饭,终于不再胆战心惊!
顾水姚知道候氏虽然没有跟着下山想来也是极为担心的,于是便主动揽过家里的伙计,让候氏和王肃好生说说话。
候氏在经历这次事之后越发紧张王肃的安慰,她看着王肃一阵愧疚,抽泣着说起了过往的事,若非是这回王肃差点被人害去了性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提及过往的那些伤心事。
本以为离开了那深深宅院一切就会改变,至少不会有人会想害她们母子,可是不曾想来了这么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竟然也有如此可怕的人!
“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娘当年……你今日也不会被这种人诬陷至此,肃儿,娘好后悔,娘忽而好后悔!”候氏在自己屋内握着王肃的手哭诉道。
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差点失去了儿子,内心的悲伤情绪就如泉水一样涌了上来。
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停不了……
“肃儿,你听为娘说,你日后定事事不要出头,不管如何你的性命才是最金贵的!你虽说如今没在侯府,可是你说到底也是王爷的儿子,再落魄身份也是尊贵,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王肃微垂着眼,没有作声。
那候氏顿了顿,将眼角的泪用手帕擦了擦,吸了吸发红的鼻尖,接着又道:“娘让你没了锦衣玉食,这是娘对不起你,娘不求你闻达天下,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想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的,娘什么都愿意!”
这是候氏第一回对那王肃说心里话,她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只要王肃能好好的,什么都随他。
可王肃听了这话,却抬起眼来,黝黑的双眸似明似黯,“娘,你可想过,我们这么忍耐下去,只怕会比这更惨?”
候氏一怔,看着他,“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肃收回了自己的手,从她身侧站了起来,挺直着腰身看向了别处,“娘,我就算不出头,迟早有一日别人也会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就好比当初我们在侯府,被几个姨娘诬陷不说,还被大夫人一直欺压。”
“当时我们是忍耐了,也没出头,当然我们也不敢出头。可是呢?所有人都欺负到了咱们头上,甚至到最后……”
候氏听着这些话脸色不知不觉就白了下来,眼神也逐渐开始灰黯,“别说了,肃儿别说了!”
可王肃要说,他一定要说,这么多年了,那件事压在母子二人的心坎上这么多年,难道还要这样一辈子?
“娘,忍耐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有些事注定需要面对。我行得正坐得直,为何就要去对他人委曲求全?这样的一辈子即便是长命百岁,可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如那天空响亮的雷声,一声一声砸在了候氏心里,震天动地。
“娘,你真的愿意看到儿子我过这样的一辈子?”王肃回头,目光沉沉看着候氏。
候氏一怔,“那,那自然是不愿。”
不知怎么的,她忽而觉得儿子变了。
言行举止,甚至是眼神,她都觉得有些变化。
儿子如今一年比一年年岁要大,她总以为自己儿子还是过去那般的孩子,可一转眼,他长大了,变高了。
甚至还比她更有主意了……
紧张的一日终于是过了,待到度过了第二日,候氏一早起来却又听了顾水姚说要下山一趟。
对于自己这儿媳妇,她是比较放心,所以下山一趟也就下山一趟,并没多想。
王肃则去忙活了地里的庄家事,没有能和她一起去。
不过顾水姚也不在意,她一个人去也挺好,除却了卖草药,她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那便是去给之前那腹部受了伤的孩子进行伤口拆线,她一直不敢忘记这件事,一早就下山赶去回春堂等着。
赶到回春堂的时候,回春堂内一个矮个子黑头发姑娘红着脸走了出来,正好和顾水姚撞了个正着。
那姑娘脸蛋红红,长相圆润,不过却煞是可爱,看起来很是讨喜。
顾水姚看了她一眼露了笑脸,还没说什么,就姑娘低低道:“不,不好意思。”
堂内方几个伙计大笑,纷纷是道:“哎呦方回,人姑娘害羞了~”